文宣帝帶著自己的三個兄弟、一個兒子策馬揚鞭直出宮門,往位於南城的李府而去。不光他們,還有另外一隊牛車此時正停在李府門前,已經接到消息的崔氏帶著丫頭仆婦從內宅迎了出來。
她一到門前正好看自己的相公李祖納從馬上下來,見她出來,板著臉走到牛車前躬身道:“母親,請下車吧。”
牛車裏傳出溫潤的女聲:“二郎,我就不進去了,免得還得看你夫人和女兒的臉色,你直接把輕月接進去就是了。”
李祖納滿臉羞愧,“母親,都是兒子的錯,管不住妻女,惹您老人家生氣了。”
“阿賢,《禮記·大學》你還記得麼?”
“熟記於心。”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崔老夫人溫聲吟哦,念了一大段話,然後問道:“李祖納,你又做到了那些?家不齊何淡治國?”
崔氏本在內宅之中處理家事,一聽到崔老夫人親自來了,就知道不好,再聽見她架車來到府門前,卻不下車,說出那樣一番話出,還讓自己的丈夫把月姨娘接進去,心裏就是一顫。這老夫人怎能在府門口說出這話來,這不是在毀女兒的名聲麼?
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就知道,她的這位堂姑姑不太喜歡她,她喜歡的是叔叔的女兒,偏偏公公和自己父親定親事,當年姑姑就有些不太高興。不過一直以來,尤其是女兒出生以後,這位姑姑也沒有太過為難她。
自從女兒得了陛下的封賜,並且拒絕了老夫人的提議將田產交到公中之後,她就一直對自家不冷不熱的,還送了個女人給丈夫。尤其當大哥的女兒李琬成了太子妃,老夫人就更看不上她們這一房了。今天女兒又把她送來的妾給扔了出去,崔氏算準了老夫人一定會來要個說法的,但她在府門口但迫不及待的發作,還是讓崔氏沒有想到。她這是老糊塗了麼?拿著李家名聲都不當回事了!
崔氏暗自生氣的時候,便聽到婆婆對著丈夫念禮記,她這裏再也站不住了,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母親,都是兒媳的錯,不該見夫主寵愛妾室,便心生不甘,還請母親責罰。”崔氏一點都沒把女兒帶出來,隻說因為丈夫寵愛小妾,她生了嫉妒之心。要是崔老夫人明白點,就該知道別這裏鬧,哼,到時候她的名聲不好了,連累了崔家的名聲,崔家的人決不會跟崔老夫人善罷甘休的。
崔氏一跪下,牛車中的女聲但停下了,好半天才見早上被扔出去的月姨娘小心的邁定牛車,將一個身穿暗紅色深衣的夫人攙了下來。
崔老夫人歎了口氣,走到崔氏身邊將一隻保養的白皙軟嫩的手伸到她麵前,“快起來吧,阿惠,我隻是懶得下牛車,倒讓你們夫妻心裏不安了。”
崔氏連忙起身扶住她,“母親難得來這邊一次,那能過門而不入呢。”
幾人一路進了正堂,崔氏扶了老夫人坐在了主位上,與丈夫兩人再次向她行了禮。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臉上的笑已不見了,她指著一旁眼睛紅腫,怯生生站著的月姨娘對崔氏道:“你也把阿璿那丫頭寵慣的太過了,連父親房中之事都敢管,庶母她說扔就給扔出去了,還有規矩麼?這要是傳出去,女兒家的名聲都壞了,身為母親你怎麼能由著她的性子亂來。”
崔氏低頭恭順道:“阿璿這幾日身子不好,難免脾氣暴燥些,我已經罰過她了。正想著叫人把月姨娘帶回來呢,可巧母親就帶她回來了。”崔氏陪笑道:“看來,輕月還真是娘的心愛丫頭,給了我們郎君,還是這麼舍不得。”
說到這裏,她掩唇而笑斜瞄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見他臉色深沉,不辯喜怒。不由得心下一動,看著自己丈夫的樣子,好似對月姨娘也不是很滿意啊。崔氏暗暗的盤算著,看來他對月姨娘的興趣已經到頭了。哼,阿璿還是少操練,像這種女人就該暗中下手直接除了,犯得著明麵上親自處置麼,憑她也配!
老夫人對於這種結果好似挺滿意,她微笑的點了點頭,對崔氏道:“阿惠,咱們崔家的女兒可沒有善妒,不許丈夫親近妾室的。對了,阿璿呢?我來了這麼久,怎麼也沒見她出來。”提到李璿,她好不容易見到陽光的臉又陰了下去,“該不是不想見我這老婆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