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2 / 2)

此時,昭陽殿內的聲音又變了,女人的呼喊哭泣混合和男人得意的大笑,傳進了李璿的耳中,不禁讓她苦笑了起來。在她自尊自大看不起人的時候,卻不知道她認為最為堅固的精神堡壘已經出現的裂縫,她已經被高家人暗中影響了而不自知。

尤其前段時間她的情緒極不穩定,煩燥易怒,她本為這是精神力晉級的前兆。卻不知這雖是晉級前兆,也是危險的警告,偏她還不自量力的越級使用力量,難怪她的精神力會被封印,脾氣性格也在自己的放任之下越來越刁蠻嬌縱。說起來,這都是她自己涵養不足,本身就有缺點,還把缺點縱容的越來越大,半點沒有改正的想法。

李璿把自己狠狠的批評了一頓,雖說麵臨死亡,但是能夠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也算是精神上的一次升華吧。

就在她吟著笑,慢慢的放空自己的思緒時,暗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舉著一盞小小的燭台,慢慢的走了進來。

李璿麵帶微笑,看向那個走進來的男人。人還未到進前,那人身上的酒味與血腥味先闖進了她的鼻子,讓李璿不用看都知道,來人是誰。想明白的她,對於自己命運半點也不放在心上,隻管呆呆的看著燭光發愣。

文宣帝舉著燭台,慢慢的靠近李璿。他就著微弱的燈看著坐在角落裏的女孩,她已經虛弱了,半倚著牆壁,頭發散亂,麵色青白,唇上已經幹裂出血。這是李璿這些年來最醜的一次,偏偏她麵上帶著笑,半點不見害怕的模樣。

文宣帝對著後麵揮了揮手,一個小宦官機靈的送進來一個小文案,又給文宣帝搬進來一個坐塌,就放在李璿坐的那個木塌旁邊。文宣帝再次揮了揮手,小宦官躬身退了出去,交將門輕輕的掩上了。

文宣帝把燭台放在文案之上,盤腿在坐塌上坐了下來。他單手托腮,目光淩厲的盯著李璿。

李璿隻是輕掃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燭光之上,心裏暗暗的想,這麼久沒見光亮了,不知道看這燭光眼睛會不會瞎掉。

兩人維持著各自的姿勢,發呆了好久,文宣帝不想聽起了什麼,眼神慢慢的柔合下來,“阿璿,這幾天你怕嗎?”

李璿慢了半拍才知道,文宣這是在和她說話,她試著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啞著嗓子回道:“開始怕,後來就習慣了。”

“習慣了?你不怕成為那些人中的一個麼?”文宣帝有點生氣。

李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燭光太暗,什麼都看不清楚,“怕有用嗎?”

“沒用。可是這些人還是會怕!”文宣帝老實的回答。

“嗬,怕得時間長了,要麼是直接嚇死了,要麼是傻了,要麼像你這樣瘋狂,要麼就像我一樣習慣了。”李璿說了幾句話,嗓子冒煙似的疼,但她還是把話說了下去。

女孩嘶啞的聲音很難聽,但是文宣帝卻覺得比他以前聽過的李璿的任何一句話都真實,於是他又問了一句:“阿璿,你後悔嗎?”

“不,不後悔。如果我當初不那種手段阻止你,靜德宮中的事就會重演在李府。”李璿聲音暗啞難聞,“陛下,別說不會,你我都知道,那是最有可能發生的。”

“阿璿,你祖父母、皇後,甚至你的伯父母待你並不好,你為什麼還要阻止我?你死了不算,難道你不怕我問罪於你父母麼?”文宣帝是真的好奇。

李璿輕輕閉上的眼睛,“陛下尚有愛子之心,太子在一日,李家便會安全一日。我顧然可能因為自己的妄為而亡,但我的父母決不會有事。伯父與我父親的為人,陛下深知,伯父不如我父多已。”

文宣帝嗬嗬笑著拍了幾下手,“阿璿這話不錯。你還沒說為什麼要阻止我?”

“氣憤!還有就是你說的,侍寵生驕。更何況,還有太原王在我身後,陛下雖殘暴,卻是個慈父。”李璿也老實,該說的都說了。

“阿璿知我甚深。”文宣帝半天歎了一口氣,“你真讓我不知道該殺你好,還是留你好。”

“生與死,都在陛下一念之間。而何況,生有何歡,死有何懼!”李璿的力氣用盡,聲音慢慢的微弱下去,她在恍惚間,輕聲吟道:“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聲音微不可聞,直至無聲,人也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她的唇畔還帶著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