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裏有些幽暗,倒也不至於開燈。蟲鳴從窗沿跳下,隨手拉上窗扇,便直衝著中間那排,靠牆的一張課桌走去。他覺得那裏能讓他安心地窩著,最起碼能給他這種自尋孤單的行徑一種自我安慰式的安慰吧。
橙黃色的課桌油亮油亮的,整個教室因為常有人在,也打掃的很幹淨。有的課桌上零散地堆疊著幾些書本,有的則沒有。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到了這種境地,還有什麼是所謂的呢?人們隻有仙家秘卷就夠了,誰還顧得上讀書一屑呢。
自由狀態下的蟲鳴幾近無敵。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氣魄,這種氣魄很難形容。你要說他像個聖人賢士吧,他又遠沒那麼偉大。你要說他深沉吧,他又沒那麼膚淺。總之,他就是喜歡這麼弱弱的、默默的要強著。
時間飛快的流逝,整整三個小時,蟲鳴神魂全在書本之間,沒有一點兒的失神,沒有一點兒的雜緒。多麼久違的狀態啊,多麼另人羨慕啊。即使如此,蟲鳴還覺得不夠,還像初坐定那般,如饑似渴地反複記憶,運算著。偶爾寫寫畫麵,卻竟是些難以理解的建築符號。
時間又很快地過了兩個小時,蟲鳴怔怔地抬起頭,看向窗外,眉頭輕皺,頗為困擾的樣子。
“預應力真的好深,嘶,不對勁兒啊,這個地方我到底哪裏算錯了呢?怎麼跟正確答案差這麼遠。”蟲鳴感歎之餘,不由輕吸了口涼氣,不自覺間,眉頭皺得更深了。
蟲鳴又反複看了看自己在草稿紙和上演算的一係列公式。到底還是沒找出遺漏和不足之處。
“唉,算了。”說罷,蟲鳴就看了看手機,原來此時已經臨近正午了。
“剛才看時間的時候才十點,沒想到這麼快就十二點了。”說著蟲鳴不由笑逐顏開地伸了伸懶腰,而後又打了個大哈欠。再次看向窗外,光景並沒有多大變化,隻是更加的殘白了。
正想著,肚腹中突然湧起一陣饑餓感,緊接著蟲鳴又突然感覺一陣尿急。不得已,他隻得合上書本,連忙起身,就要拽門而出。
可是直到他抓住門把手的那一刻才猛然驚醒。自己明明是偷跑進來的,前門此時還從外麵用掛鎖鎖著。心裏暗罵自己一聲糊塗,就欲轉往後門。
他隻希望後門外麵並沒有上掛鎖。果然,如他所願,他隻一擰鎖頭上的鎖扣,再按下門把手,輕輕一拉,後門便開了。蟲鳴內心一喜的同時,不由連忙邁出教室,向著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小跑而去。
一陣冷風吹來,蟲鳴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出聲責怨道:“好冷的風啊。”
順著風起之處往身後一看,蟲鳴不由停住腳步,驚道:“咦,窗戶怎麼是開著的......走廊裏的積雪呢?”
此時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十分詭異起來。那扇走廊窗是衝著校園內的柏油路的。他明明記得這些窗戶都是被焊死的。然而此時卻莫名其妙的開了。換言之,就算他記錯了,那麼窗戶開了一夜,走廊裏也應該有積雪才對。
“哎,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蟲鳴又被一陣尿意驚醒,當即忙不迭地朝著廁所跑去。大雪寒天,整座樓都早已被凍透。兩麵透風,一片是外牆的公共衛生間更是清冷無比。
“呼...嘶...”兩種截然相反的腔調接連從蟲鳴嘴裏蹦出。前者是排尿的舒爽,後者則是被涼風灌體的虐爽。
一股股白氣從蟲鳴的下體處蹭蹭地往外冒。而就在此時,天地間之間的殘風碎雪卻是驟然凝滯,就像一個太古巨魔屏住了呼吸一樣。這種氣氛不但不會使人氣定神閑,反而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蟲鳴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邊往回走,邊在心裏盤算著簡單地吃個午飯,然後趕快回來接著研究那個書本上的例題。
然而沒等他走兩步,就覺得脊背和後腦勺一陣發涼。那是很突兀地而且遠超過周圍環境的一種涼意。就像走夜路的人,冷不丁地被什麼厲鬼,緊貼在身後,衝你吹了口涼氣。瞬間讓蟲鳴感覺如墜九幽。
蟲鳴心驚莫名,不由猛地回頭,可是這一看,後麵竟空空如也。蟲鳴反複轉身,確認周遭並無任何異樣後,便縮了縮脖子,繼續往前走。
走廊盡頭的那扇窗戶仍然洞開的,卻沒一點兒風雪吹進來。靜謐,非要找個異樣之處的話,那就是天地間如死一般的靜謐。
雖然蟲鳴此時心神有些錯亂,但倒也算不上驚慌。然而沒等蟲鳴邁出三步,就感覺身後猛然襲來一股淒絕之寒。
霍然回頭,這一看,後麵依舊是空空如也,似乎一切都在暗示著,他隻不過是自己嚇唬自己罷了。
“不對……”蟲鳴眉頭大皺著喃喃自語道。此時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妖狐小雪的警示之語。禍福相依,難道她所謂的禍事這麼快就要應驗了嗎。自己莫不是被什麼鬼物纏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