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寺是被黑羽長老抬回來的。他沒有被安排到集體治療處,而是住進了大長老的屋子裏。
而對於明寺的問話,則是交給了黑羽和大長老。
明寺昏迷了一天,就醒了,醒來後他望著所處的環境,心裏有些難言之感。對於大長老的詢問,他很少回答。不是不想回答,是他不想說話。
左邊肩膀不時傳來陣陣麻痹之意,往下,則是一股空蕩蕩的感覺。明寺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轉頭看自己的手臂,然而當他掙紮著扭動頭部看到的,卻是一條空蕩蕩的衣袖。
明寺很平靜。一些班裏的夥伴來看他的時候,他連話也沒說,隻是靜靜的閉著眼,就像睡著了。
塵子銘來了,明寺說謝謝,不是謝謝他現在來了,而是謝謝他那個時候來了。子銘哭著離開。
顏雨婷來了,明寺還是說謝謝,謝謝她當日的治療。
明寺醒後知曉了後來的事,與大長老的談話中,他知道了自己,是傷得最重的一個,明寺覺得有些好笑,自己真倒黴。
半個月後,明寺可以下床了,然而痊愈的他卻不再如往日那般到處跑鬧,而是整日呆在南七木的小房間裏。學院各大靈院有開始繼續學員的修煉。數千初階學員隻不過少了明寺一人,半個月後的一切仿佛又恢複了正常,因為他們幾乎沒有損失。
學院獎賞了小刀榜上的隊伍以及班。塵靜的一班因為明寺的功勞獲得額外積分,然而也還是排外二十九名,而明寺的隊伍,則排在十三。
獎勵發放下來,眾人皆大歡喜,學院獎賞的物品以及自己在靈會中的經驗是他們此次最大的收獲。學院開始了後半年的修行,初階學員紛紛開始衝刺靈境,成為一名真正的修士。
然而這一切,明寺都沒有關注,他收到的獎賞最為豐厚,有班級榮耀點,有幾枚丹藥。至於他希望得到的法術,如今他已不再希望,因為他知道,即使再給多幾卷法術,他也是如此脆弱。
當日那黑衣人幾乎是一個照麵就將他重傷擒獲,隨手一揮,就斷去了他的手臂。那黑袍老者一個眼神,就讓他兩股顫顫。
“這麼變態,如何修行…”明寺時常搖頭歎氣,這些人的實力,他感覺甚至連在他心目中強大無比的父親都無法匹敵。
“修行無用…以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也還是如此…”明寺再度歎氣。
明寺沒有再打坐修行,甚至他體內的靈氣自動回複充滿了,他都沒有在意。他還是升靈一層,修為已經落後別人好多好多,他如今能夠使用法術,但是他不再對法術抱有希望。
明寺就這樣終日頹然,他在思索,在漸漸被自己那受打擊的執念所侵蝕。
直到一日黃昏,葉院長來了。
他悄然無息地出現,在明寺坐在窗口平台上看著夕陽的時候。
明寺隻覺得夕陽的光輝被遮去了一半,當他扭過頭來時,身邊已經坐著一位中年男子了。
這男子年紀和他父親相仿,長發裏帶有幾縷銀絲,麵容略帶滄桑,雙眉斜橫,眼帶星芒,臉上不怒自威,一股英氣盡顯。他身著白色淺藍衣飾,明寺注意到了他胸口處有顆極為耀眼的七彩明珠,其上散發的光芒,比明寺見到的任何一個長老的都要明亮。
“明寺小友。”葉雲天直接坐在了明寺旁,緩緩開口道。
有風吹過,帶動著明寺左邊衣袖在空中輕輕甩動。
明寺知道這人是院長,這是一個學員應該知道的。
“院長您好。”他正欲起身彎腰,卻被葉雲天伸手拉住了。
“無需多禮。”葉雲天開口道,他轉頭看向明寺,明寺亦與他對視。
一邊,是眼角帶著些許皺紋的古井無波,一邊,是稚嫩靈動的天真無知。雙眼對視,夕陽在這個時刻仿佛沉默靜止。
“小小年紀,便如此多憂愁?”葉院長輕笑道。
明寺轉過頭來,繼續看向遠方,“不是憂愁,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葉雲天眼睛微亮,等待著明寺下文。
“我尚未踏入修真界,但我想知道何謂修真。”明寺皺著眉頭。
葉雲天沉默,身邊的少年,也才十五歲,才剛剛開始修行,連真正的修士都不算,卻經曆如此大難。如今有如此城府,確實讓人有些感慨。
“明寺,你才十五歲,你以後的路,還有很長。修真是何物,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確切答案,因為每個人修行的道路都不同,每個人的修真都不同,你想知道何謂修真,便要踏入修真界自己尋找答案。”
葉院長緩緩道來,他明白明寺此刻的疑惑,卻不能直接告訴他答案。曾經誰不是從疑惑中走來,修行的路早已被前人開拓得寬廣而又平坦,至於一些迷霧,則需要自己去撥開,這才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