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瀲紫醒來後,身體虛弱,臥床幾日。此間,除了丫鬟紫荊一直陪伴在側,隻餘柳瀲紫的生母,相府四夫人前來探望過幾次。除此之外,無人問津。
可當她大病初愈之時,平靜的小院裏卻迎來了稀客。
這日,柳瀲紫在抵不住紫荊的念叨,命小侍搬了一張椅子,放在小院裏,坐在上麵曬太陽。
四月的陽光,不似仲夏那般炙熱,也不是冬日裏那般微弱,暖暖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意融融,好不愜意。
紫荊隨侍在側,望著光裸的小院,時不時地搖頭歎息。
“你再歎息,這原本的好心情都要被你歎沒了!”在紫荊又一次歎息後,柳瀲紫發話了。
“小姐,不是我想歎息,而是看著空無一物的小院,奴婢是在覺著有礙瞻觀。前日裏,四夫人來的時候,還曾怪罪奴婢們,說是奴婢們不仔細打理,這才使得滿園的——”似是想起什麼,到了嘴邊的話,又換了:“這才使得原本美麗的小院,變成了這般摸樣。”
柳瀲紫何其敏銳,怎能沒有察覺紫荊的刻意?她心中一暖,隻當自己不曾注意,莞爾一笑,輕搖其首,方才說道:“你為何不說,這些是我讓你們辦的?”
紫荊癟癟嘴:“奴婢說了,可四夫人偏偏不信,小姐沒看見,四夫人那時的表情,簡直像是奴婢再狡辯一下,就要把我給——”
說道這裏,紫荊閉了嘴,似乎方才意識到自己口中的四夫人不是別人,正是柳瀲紫的生母。
柳瀲紫大病初愈以後,性情溫和了許多,這才使得紫荊忘了避諱,在她的麵前有話說話。
隻是紫荊不知,柳瀲紫不過是對著他們相對溫和一些罷了!
看著紫荊繪聲繪色的描述,臉上浮現出笑意,並不介意眼前的小丫頭說的是誰。在她看來,相府中的所有人,至多隻是和這具身體有血緣關係,卻並無什麼情分。
甚至,對柳瀲紫來說,自己的生母還不如眼前的小丫頭來的親切。
大戶人家,血緣關係原本就單薄,遠沒有平民百姓之間那種濃濃的情分,對於他們來說,很多時候,血緣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重活一世,曾經不曾看透的東西,現在反而看的十分通透。幾日來,柳瀲紫躺在床上,將前世的一些事情回想了一二,才發現那時的自己雖說是高高在上的貴妃,亦不過是父親的一個棋子,一個如果失去了作用就可以隨意被棄掉的棋子。
柳瀲紫的瞳孔一縮,目光變得有些冰冷。
“小姐~”柳瀲紫長久無話,紫荊小心的喚道,卻無意間對上了柳瀲紫的目光,心中一跳,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察覺到紫荊的反應,柳瀲紫溫和的笑笑:“剛才在想一些事情,一時有些投入,是不是嚇到你了?”
紫荊抿抿唇,怯怯地望了柳瀲紫一眼,發現眼前之人和之前並無兩樣,心想應該是自己眼花了,這樣溫柔的小姐,怎會有那樣冰冷的眼神呢?
隨即一笑,“沒有,奴婢怎麼可能會被小姐嚇到。”
“你呀!不過院子裏是太清淨了些。你找些人在院子裏種些竹子吧,夏日快到了,竹子清涼些。”柳瀲紫想了想,又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池塘裏就種上蓮花。你看,這樣可好?”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小姐就是有文化,竹子配上蓮花,奴婢很是喜歡。”紫荊想著夏日之時,院中的精致,不由得喜上眉梢。連帶著望著柳瀲紫的目光,都有些崇拜。
“不過是借了前人的話而已。以後這梅園就喚作竹苑吧!”
“是,小姐。小姐自己題字如何?”
“我?”柳瀲紫指著自己,沒料到紫荊會這樣問。
倒不是她不會寫字,她的字跡,雖不若別人的剛勁有力,倒也柔中帶剛,隻是她已許久不曾握筆,隻不知有沒有退步。
再有,她不知曾經的柳瀲紫字跡如何?
念到這一層緣由,柳瀲紫想要退卻,可對上紫荊的滿眼的期待,到了嘴邊的話,不知為何,又收了回去。
“李嬤嬤,你看這主仆兩人感情可真好,看著她們,我想到了我們年輕之時,那時你我也像她們一般,隻是現在你我皆老了!”
聞聲,紫荊立刻頷首低眉,行了一禮,恭敬喚道:“大夫人安康!李嬤嬤安康!”
柳瀲紫誰不知來人是誰,但聽到這層,也明白了一二,連忙躬身一福:“孩兒給娘親問安,娘親安康!”
大夫人心中雖不在意,可臉上卻掛著笑意,伸手扶起柳瀲紫,關懷的說道:“行了,我們母女兩人就不要這般見外了。你這病剛好,快起來,莫要再生出什麼事來。”
話語中雖充滿了關心,可柳瀲紫卻也聽出了大夫人的話外之音。
她這是在指責她太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