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常在見端莊威儀的宸妃突然變了臉色,竟跪下來這樣喊道,頓時如五雷轟頂,身子整個軟癱在地上。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少女竟然是傳說中的皇後娘娘,怎麼也想不到母儀天下的皇後會穿得如此樸素,還不帶隨從。
那少女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雲淡風清地下旨:
“好了,宸妃,你把頤常在處理一下,這事兒別驚動皇上,否則聖旨一下,大鴻臚府滿門抄斬,本宮實在於心不忍。”
懿旨一下,頤常在就暈了過去。宸妃一直俯首帖耳地跪著,一眾宮娥丫鬟亦是大氣都不敢出地跪送皇後。
等皇後走得遠了,宸妃才吩咐幾個尚宮,“那個頤常在,拉去杖斃了吧,讓她的陪嫁丫鬟陪葬,此事不要太聲張,對外就宣稱她不懂宮規被處死了便是。”
尚宮們唯唯諾諾地領命而去,宸妃這才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讓宮娥把她慢慢扶起來。
剛才自己應該沒有冒犯皇後,若是不小心惹皇後不高興,讓皇上知道了,他爹爹想要爭取的首輔大學士的官職恐怕又泡湯了。
在爹爹當上首輔大學士之前,她在後宮要謹慎再謹慎,千萬不能落下把柄。
宸妃這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皇後婕姬那邊,卻是絲毫沒有受到頤常在的影響,依然心情愉悅地一路哼著歌回到鳳藻宮。
“你回來啦。”迎接她的不是皇上黎君澈又是誰?
“退朝了?”婕姬走到早就準備好清水的宮娥那邊洗洗手,然後坐下來,抓起一顆草莓塞到嘴裏,“怎麼不去批奏章?”
“朕想問你一個問題……”他剛說完,倏忽瞥見她泥濘汙濁的玉足,“怎麼弄得這樣髒?朕來幫你洗吧。”說完,接過宮娥端來的新的清水,蹲下身幫她洗腳。
他穿著一身赭黃冕冠朝服,領口和袖口的金色絲線熠熠生輝,胸前的龍騰張牙舞爪,透著廟堂裏高高在上帝王的傾世威儀。可是他此時卻像個民間平凡的夫君,蹲下身子,卷起龍袍繁複針線的袖子,幫婕姬清洗玉足。認真仔細的模樣,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滿堂的太監宮娥們見皇上蹲下身,也不敢站著了,紛紛跪倒在地。
婕姬倒是早就習以為常,很坦然地任憑他洗,她在上邊自在地吃著草莓。
“你要問我什麼問題?”她平時大部分時間不會自稱“本宮”。
黎君澈幫她把腳趾間的汙泥細細地洗去,早有宮娥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軟布,他依然蹲著,仔細地幫她擦幹玉足,連腳趾縫隙都不放過。眼瞥見婕姬吃草莓吃得很爽,便逮著機會,小心翼翼地問道:“昨天……你聽說鸞將軍前線告捷,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婕姬鳳眸一沉,手中拈著的草莓微微一滯,聲色如冰凍琉璃般硬冷,“你想說什麼?”
他似乎有點忌憚,猶豫片刻,俊顏都不自然起來。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說出口,“朕總感覺,你好像還對鸞將軍舊情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