顰蕤還能怎麼做呢?
顰蕤唯一的想法,唯一的願望,不過就是,希望穆承灝能夠晚一些,再晚一些,再晚一些,去行刺黎君澈。這樣,穆承灝就不會那麼快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不,行刺皇上,就算有人想救他,想必,穆承灝的結局,依然是淩遲處死、五馬分屍,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顰蕤突然覺得也無所謂了,至少,她愛過,她嫁過,她曾經是她心愛之人的妻子。顰蕤真的覺得,此生無憾了。至於穆承灝會怎麼樣,她覺得她會支持他。
並不是因為顰蕤對皇上、對小主沒有感情,而是因為,顰蕤會支持自己的相公,夫唱婦隨,顰蕤必然會支持自己的相公,不管他是對是錯,是死是活。
顰蕤向來是聰明的,她想要做到的事情,是必然會做到的。
顰蕤很快就弄清楚了,穆承灝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刺殺皇上。
這一天,穆承灝的舉動有些失常。天還沒有亮,穆承灝就已經起床了。顰蕤也跟著醒了過來,看到穆承灝坐在床上,並沒有起來的意思,隻是呆呆地坐在那裏,發愣,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天色微明,床邊的帷幔被風輕輕地吹拂過一陣一陣的波浪。顰蕤突然想起此時的唯常宮,肯定是異常清涼的。因為唯常宮曾經出過一個精通物理的貼身尚宮,蕭淑慎,所以,那份夏日的清涼,總是讓人想到那個傳奇女性,顰蕤當然是知道蕭淑慎的,曾經的慎婉容、慎嬪、後來成為了黎淮縉王爺的瑟王妃,然後又被軟禁在幽冥山穀,最後因為刺殺婕姬,不小心刺中了黎淮縉,最後黎淮縉因此斃命。
顰蕤其實也想過,不如把穆承灝殺死,她再自殺,這樣也算是伉儷情深,也算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可是,顰蕤終究還是下了手。
那可是她最愛的男人啊,她怎麼會忍心把他殺掉呢?
但是顰蕤知道,穆承灝此次刺殺,必然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顰蕤很清楚黎君澈是多麼聰明的人,鸞文凜將軍和黎淮縉王爺都不是黎君澈的對手,更何況小小的穆承灝。顰蕤知道,穆承灝這次,完全會是無謂的犧牲。或許,或許因為穆承灝的這次犧牲,反而讓小主和皇上的感情愈發鞏固。
顰蕤心裏就像明鏡一般的清晰,可以清楚地看到未來,但是,顰蕤卻感覺到了深深的,無能為力。
是啊,她有什麼辦法呢?
她如此地愛他,終究還是要眼睜睜地送走他。
她後悔過嗎?
沒有,一點也沒有。這一生,這樣愛過,轟轟烈烈、不顧一切地愛過,她無憾,亦無悔,相反,她還很感謝穆承灝。若是沒有穆承灝,若是沒有陰差陽錯,她或許終其一生,都不知道原來愛情可以讓人失去理智,可以讓人如此瘋狂,可以讓人如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愛情這種事情,沒有其他的道路可以走,隻能自己去嚐試,苦樂自知。
顰蕤想,飛蛾在熊熊燃燒的火焰裏,應該是快樂,是幸福的吧?
穆承灝離開將軍府之前,顰蕤的貼身侍女過來輕輕地稟告,“將軍,夫人有請。”那是顰蕤的貼身侍女,看來,是顰蕤真的請他過去了。
穆承灝看了看大堂的沙漏,時間不多了,該上朝覲見了。這個時候,為什麼顰蕤會突然有請呢?
穆承灝歎息一聲,想到顰蕤一直以來真心實意、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便心下一軟。其實穆承灝自己也知道,此行是必死無疑,和當年的荊軻,沒有任何差別,都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但是,穆承灝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