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淩然的住處華麗、空曠,連空氣裏都流淌著主人的寂寞。
有人負責她的衣食起居,有人負責保護她的安全,隻是沒人負責照顧她的情緒。
蕭淩然挽著雲夕的手臂,走進二層一間臥室,指了指對麵的房間,未語先笑,“我就住在對麵。”
雲夕試探地問道:“你家裏沒有別人了麼?”
“沒有了。”蕭淩然眼色微黯,“十歲以前,是跟哥哥住在一起。十歲之後,我就自己住在這兒,已經七年了。”
居然會有這麼孤單的女孩,雲夕自心底生出幾分同情。
“您別誤會啊,”蕭淩然擺擺手,單純地笑,“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我哥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吃晚飯的。他這麼做,是為我好,怕我出事。”
雲夕看著她,做出不理解的樣子。
“我哥不是什麼好人,但對我是很好的。”蕭淩然有些沮喪,因為話題被她越說越複雜,很無奈地聳了聳肩,“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太亂了。”轉而就又開心起來,“現在好了,有您跟我做伴兒了。”
雲夕隨著她綻開一朵笑容,“既然要住在一起,說話就隨便一些吧。”
“好啊。”蕭淩然即刻改了稱謂,邊說話邊走出門去,“我去叫人幫你準備穿戴。”
雲夕環視房間一周,見陳設及窗簾、床單的顏色素雅,窗台上的花瓶之中盛開著一束馬蹄蓮。蕭淩然是喜歡鮮豔色彩的女孩,布置成這樣,定是她有意為之。雲夕說不上喜歡與否,換過太多種身份,演戲作假的時日太久,她已忘記自我喜好,習慣了隨遇而安。
下午,蕭淩然給雲夕送來了天和中學教職員工和高三二班學生的檔案,笑道:“你隻要記住那些同事的樣貌和姓名就好,我同學的姓名無關緊要……每天點名,一周下來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說得對。”雲夕配合地點頭一笑,繼而問道,“你怎麼能拿到這些檔案的?”
蕭淩然很不好意思地笑,“那你就別管啦,反正不是我去偷來的。”
隨後,傭人走進來,幫雲夕把新添置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安置妥當,最後,又送來一部白色筆記本電腦。
雲夕由衷地對蕭淩然道謝。無疑,電腦才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事實證明,蕭淩然對雲夕所說的都是實話,薄暮時分,蕭淩風果然過來吃飯了。
飯桌上,蕭淩然是最開心的,也是最無奈的……氣氛很沉悶,隻她一個人說話,根本就不能讓氣氛輕鬆下來。她的哥哥,她了解,天生就是話少的人;她的喬老師,因為失憶之故,說話就多了幾分局限性。慢慢就會好起來了吧?她想,哥哥就算是為了自己,也會逐步和喬老師熟絡起來的。她最喜歡的兩個人,如果……她笑起來。
雲夕安安靜靜地吃飯,能夠感覺到蕭淩風的目光有意無意停駐在自己臉上,偶爾,她會抬眼看向他,平靜對上他的視線,之後,很自然地轉移至別處。這男人的眼神直接、鋒利得咄咄逼人,若是心理素質差一些的,早已被他看出心中有鬼。
吃過飯,蕭淩然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回房做功課,你們二位聯絡聯絡感情吧。”之後,雀躍著上樓去了。
傭人撤下飯菜,奉上兩杯熱茶。
蕭淩風側轉身,一臂搭在椅背上,一手點上一支煙,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有說話的意思。他額前一縷碎發遮住了英挺濃眉,淡淡煙霧縈繞在他麵前。這該是他心境舒緩的時刻,容顏顯得柔和了幾分,卻透著疲倦、孤獨。
在歧途上走至巔峰,一路所經波折,超出人的想象。如今財勢兼備,他的高處不勝寒之感恐怕要甚於任何人。的確,他是該疲倦、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