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北郡王府。
一座別致的涼亭裏,兩個男子坐著對弈,從桌上擺著的棋局看,兩人早已暗鬥了許久,這盤棋殺的好不熱鬧。
“晏風你可知,這青昭城最近熱鬧啊。”長得像個文弱書生的男子開口,故作輕鬆的調侃,捏在指尖的棋子卻絲毫不敢放鬆。
“哦?”那被喚作晏風的男人看起來倒是愜意,穿青色的龍紋袍子,頭發用玉冠束起,鬢角垂下幾縷微亂的烏發,劍眉斜斜飛入其中,一雙桃花眼,輕笑起來帶幾分戲謔不羈:“有什麼趣事兒,說與本王聽聽。”
“城裏最出名的青樓‘今朝散’,換了老鴇兒。”白棋虛晃一下,落在棋盤中:“就是你同我去過的那家,那裏的姑娘真是沒的說呢……”
“淩雲。”楚晏風不悅:“你該不會是故意說些有的沒得,分散本王注意力吧。”
“我哪敢啊……隻是覺得怪得很,這新換的老鴇,名叫紅杏,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卻敢把‘今朝散’的招牌拆了,還沒幾天就把樓裏的姑娘收的服服氣氣。更怪的是,這小姑娘不強迫姑娘賣身,願賣藝的可以吹笛彈琴,願接客的自然也可,就連看不順眼的客人也可以直接拒絕……這真是笑話,難不成以後逛個窯子,讓姑娘挑我們不成?”
“嗯?”楚晏風的黑子落定,挑起眉毛。
“我想這女子定是有些來頭……”淩雲撥弄棋笥中的白子:“最近你那陰晴不定的父皇大人,不是讓你去追查詔月國餘孽的事情嗎。”
“你懷疑這女人跟詔月有關?”楚晏風丟一枚棋子過去。
“我隻是猜測,”淩雲無奈的聳聳肩:“大局已定,我輸了。”
棋局散亂,楚晏風看著這盤殘局,緘默不語。
詔月是十六年前被欒淵吞並的一個國家,也是眾多被滅的國家中實力最強大的一支,一直沿襲母係氏族的世襲製,曆代皇帝都是女子。
在銷聲匿跡了十幾年後,最近又有探子和眼線頻頻報信,說詔月國的餘孽在暗中活動。
這個節骨眼兒上,偏偏青昭城響當當的金字招牌‘今朝散’易主,更名‘亂紅生’怎能不讓人起疑。
這個小姑娘,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青昭城,亂紅生。
九荔坐在臥房的太師椅上怏怏不樂,像個霜打的蔫茄子。
這幾天,處理完亂紅生的事情,她一直都是這個狀態,就連吃飯都差點把筷子伸到鼻孔裏。
“大姐頭,幾個孩子上學的事兒都安排妥當了,吃宿都在學堂。這樣也好,亂紅生是風塵之地,也不好讓他們久待。”說話的是夢姑,也就是當日幫他們傳話給老鴇的那個女人。
九荔還曾在心裏腹誹過:這女人濃妝豔抹賣弄風騷的,一定不是個善茬。
相處下來才發現,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夢姑年紀並不大,卻是自小被親生父母賣進青樓,算是姑娘裏資曆最老的了,所以姑娘們都叫她夢姑,做事踏實肯幹,交給她的事情也能放心。
九荔宣布正式接管‘今朝散’的時候,也是夢姑第一個響應,一眾姑娘才鐵了心跟定了她,她打心眼裏感謝夢姑。
“嗯嗯,辛苦你了夢姑,快去休息吧……”她心不在焉的胡亂答著,心中卻碎碎念罵:扶修這個死混蛋,都幾日了也不見回來,跟哪個小賤貨跑了不成?
這古代又沒有手機電腦,沒有網絡,想找個人簡直比登天還難。
“紅杏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夢姑沒再喊她大姐頭,而是像個鄰家姐姐一樣問:“不妨說與我聽聽,說不定能想些法子。”
九荔聽見這溫柔的詢問,又迎上溫柔的眼神,心一下子軟了,委屈湧上喉頭,淚珠順著臉頰滾下:
“實不相瞞,夢姑姐姐……有個對我很重要的人,他走了,可是沒有告訴我理由。我知道……個人有個人的自由,個人有個人的去處,都是天命,都是緣分,可是……可是我真的……想找到他,哪怕問一句,為什麼走,也好……”
“可是那日跟你一同來的公子?”原來夢姑還記得。
“對,是他!”九荔眸子一閃,又黯淡下去:“我真是個傻子,連人家什麼模樣都沒看全,卻還掛念著人家。”
夢姑笑了:“我看那公子氣質不俗,絕非凡人,這樣一個人,走在人群裏,即使遮著麵紗,還是紮眼得很。”
“你的意思是?”九荔疑惑不解。
“請來城裏最好的畫師,貼告示——尋人。”
“靠!我怎麼沒想到呢!”九荔猛一拍腦袋,立刻腦補到以前看過的電視劇——什麼通緝犯殺人犯,隻要畫出來,崩管畫成啥鳥樣,都能被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