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語,緊抿著嘴,睫毛微微抖動,強著低頭拒絕同她對視,一副受了氣的模樣。
她想將他扶起來,他卻死活都不配合,幾滴冷汗滑下來,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手指也攥緊,每個指關節都泛著白。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她急的冒了一腦門的汗,連凶帶哄道:“你不要這麼任性好不好,先起來,先把傷口包紮上……”
“嗯……”他哼出一個單音,似乎勉強同意。
她又上去攙,他也試圖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卻使不上力氣,傷口猛地一扯,一失神,又坐回到地上,雙眉糾纏在一起。
“怎麼辦,怎麼辦……”她無措的喃喃自語,眼淚快要掉下來,將手指穿進頭發裏,狠狠錘了一下,罵自己道:“關鍵時刻怎麼這麼沒用啊你!”
有了!
她猛然想起,這裏又不止他們兩人,門外一群候著的侍女童仆。
“來人……來人呀!”馬上扯著嗓子喊。
他撐起身子,掩住她的嘴,搖頭道:“不要叫他們……九兒幫我處理傷口……”
“不行!”她還以為他隻是任性:“我一個人不行的,叫他們來幫忙……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好不好!”
“若九兒執意叫他們進來,扶修便將他們都殺了,自己也不治了,死在九兒身邊也好。”他冷冷道。
她愣了一下,又想到他在別人麵前,從來都是一副毒辣冰冷的模樣,說不定真的會殺了他們,忙說:“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殺他們,你別說什麼死不死的!我幫你包紮還不行嗎!”
他整個人拱進她懷中,滿意道:“嗯……九兒左手邊的櫃子裏,有傷藥和紗布。”
她坐在地上,一隻手圈著他的頸子,另一隻手打開櫃子,朝裏麵摸索,果然找出來一個木製藥箱。
他又動了動,在她懷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伏趴著,隨著呼吸,血肉模糊的傷口正潺潺不斷的流出血來。
她從藥箱裏翻出一把剪刀,剪開那件碧藍色的外衫,已經被汙血染成黑漆漆的一片,心揪痛的厲害,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比劃了半天,剪刀掉在地上,她終於承受不住,嗚咽起來:“為什麼不讓他們幫忙,我不行,我會弄疼你的……”
“不哭……”他微微仰頭,呼吸更吃力了:“隻要是九兒給的,痛也是甜的。”
她簡直要崩潰了,看他這個樣子,又不得不拿起剪刀剪下去,露出整個上身。
“那瓶紅色的藥粉撒上,再用紗布隨便裹裹……”他把頭埋在她懷中,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
按他說的照做,這道傷口實在又深又長,不知道是碰到了什麼地方,他的腦袋在她懷中窩的更深了,似乎在克製不讓自己呼痛。
她仔細的幫他將傷口擦淨,撒上藥粉,又將他渾身包的像個木乃伊……
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揚起臉,相對無言。
“有探子混進山莊。”他又垂眼,悶悶道。
“什麼?”她訝異。
“楚晏風沒有死……就連傷也不曾受……他居然尋到了閑病山莊,要帶九兒走……我與他纏鬥……隻是以一敵二,隻將他身邊的侍衛擊傷……耗久許久……自己又著急……恐怕還有別的人潛進來……將九兒帶走……一時分心,才讓他刺了這一劍……”他斷斷續續解釋:“山莊定有他的眼線混入……否則,別說探到門口,就算是想進山穀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