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啊?”桃花樹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而屏障的那邊是我熟悉的那張臉孔,長發遮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獨獨看著你,就好像即便是看不到他另一隻眼睛的焦點,卻又不得不相信他看的隻有你,胸前的扇子輕輕扇動著,噙著一絲微笑緩緩走到我麵前。
他的手緩緩伸到我的額前,似乎是撥弄了一下額前的劉海,眼前的景象卻在他一抬手的時候變換了,麵前的他一身藍色的盛裝,我認得這是成親的時候他穿過的衣服,額前的頭發掀起,露出了風華絕代的容顏,眼底嘴角都是笑意,輕輕攔著我,接著將我擁入懷中,在耳邊低喃一句,“琳兒,本王的愛妃!”
再離開他懷中的時候,他的神色已然失去了方才的恬淡,滿滿都是傷痛與不舍,“琳兒,你真的要舍了本王!本王定對得起這天下,難道,如此,琳兒也不要陪在本王身邊嗎?”轉眼看向旁邊,那是漠北的城樓,城樓之下是銀衣死士?不受控製的撲向了城樓邊沿看著麵無表情的嗜血戰士,伸手指著城下,轉身要說什麼,可是嗓子好似是哽住了一般,隻能張開嘴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是這又是怎麼了,一個轉頭我眼前的景象又變了,他身著黃色朝服,背對著我一步步走向高位,在金燦燦的龍椅之前一個轉身,笑意盈盈的看著我伸出了他的手,腳下好似是裝了滑輪一般,一步步走了過去,身上的衣服已然是隆重的鳳袍子,觸碰到他的手的時候,輕輕向前一帶拉我入懷,笑著低語卻又好似是在發誓一般,“琳兒,朕,絕對不會辜負你的襄助,還有你的溫情!”說罷在我額頭上印上一吻,轉頭的時候根本看不到剛才的什麼城樓,而是文武百官跪拜在麵前,山呼萬歲千歲的情狀。
轉頭想要拉住他的衣袖,讓他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眼前卻被猩紅染色,眼神中全然都是不可置信,搖著頭,似乎是不願意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一般,低頭才發現,他胸口的拿把匕首的一端捏在我的手裏,我的手上都是嘉年的獻血,我搖著頭想要呼喊,可是就是發不出聲音,我抱著他呼喊著、拉扯著卻親眼看到他在我懷裏緩緩倒下,靠在我的臂彎,留給我最後一句話是:“琳兒,你居然,這麼,恨,我?”
能喊出來、發泄出來的都不是傷痛,而那種奔來就是絕望,卻在那一瞬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好像你又悲傷卻偏就有人用被子狠狠的捂住你,在原本無助的時候卻又奪走了你賴以生存的空氣。
放下懷裏的人轉身想要跑出去,卻又被眼前的景象拉扯住。
這邊,東方策因為救被追兵追趕的我,以一敵百,在我眼前死於亂箭之中。
那邊,阿盛因為要救我出城,卻被箭雨釘在城門上,那咚咚的聲音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沈媛,似乎是為了保護嘉年的秘密,縱身跳下火海。
淩汐,帶兵討伐軒轅虐的時候,死在了陣前流沙之中。
而月齡則是義無反顧的殉情了,留下孩子趴在小床上聲嘶力竭的哭吼。
“琳兒!”絕望中一個懷抱緊緊的保住我,“跟朕離開!朕帶你離開!”話還沒有說完,聲音就被猛烈的撞擊止住了,伸手去觸碰的時候,那背後是冰冷的箭矢,再抬頭的時候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驚恐看著我,似乎是在害怕什麼,透過他頎長的身子我看到了後麵的千軍萬馬,他在怕,怕不在我身邊,我該如何,他怕我一人麵對未來的寒涼,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出現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我和他的血融為一體,倒在彼此的獻血中,手緊緊的扣在一起,似乎是在祈願,下一個輪回中,請賜予我們遇見、相愛的勇氣。
沒有嘶喊,沒有震驚,隻是水到渠成一般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稀少的裝飾,眼角卻流下了冰涼的淚水,起身掀開被子走到書桌前,打開了台燈,然後靜靜的坐在了桌前。
想起前些日子遇到了玄德大師,他說的那些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多少輪回中我回去了多少次,可是哪一次的結局變過?一次一次又一次,我不曾相信他能給這個天下一個太平,一次又一次把他推向了危險的深淵,是我造成了他們一個個的離開,似乎我不能再見到我的孩子,就是對我所有業障的懲罰,打開筆記本卻不知道該看些什麼,就這樣在桌前做到了天微微亮起來。
穿好了出門考察的行頭背著東西,流了一張字條悄悄離開,開著車按車上的導航,開到了已經被團團圍住的考察基地,門口的保安還在打著瞌睡,我幹脆靠在車裏隻是盯著前方,腦袋卻在下一秒開始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