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濃重的黑,更是淩然的冷,冬剛剛結束,春寒初始,冰冷的瓦片上自然是徹骨的寒涼,琉棄一人靜靜坐在屋梁之上,守衛著一個人的夜,環顧那人驕傲的天下。
王宮橫亙在腳下,占地之廣一望無際,琉棄的手卻捏成了拳,誰人不知“軒轅異姓十八王”每一個人手下都有過人的軍師,哪一個不是雄心壯誌想要淩雲天下的?軒轅虐,一個最不被看好的王爺,卻輕而易舉打敗了有英王之稱的熬嘉年,足智多謀的夏侯旻,這一驚變,那人到底是吃了什麼苦才坐擁了今日的天下?那人究竟是怎麼說服大堯把這天下讓給了他?而那些給他苦頭吃的人,琉棄一定要他菹醢(zu1hai3把人剁成肉醬)而死,天子堂之後便是王後住的鳳棲梧,看到這個地方,他不自覺的眯縫起眼睛,若不是他奉命去尋找洞天福地,若不是這是軒轅虐給他的命令,那個叫做萬俟身份詭異的巫族男子,怎麼可能有機會靠近軒轅虐半分,甚至還住上了他曾許諾給他的“身後半畝方圓”之地?
思及此紫衣少年眉宇鎖得更深沉了,月光照亮了他的麵容,皎若明月的膚色,涼薄的唇,如千丈潭水一般深不見底的眸子,身後的黑發在寒風中獵獵飛舞,遠遠望著就像是一隻神鴉盤桓在天子堂之上,他也名副其實是軒轅虐身邊來無影去無蹤的神鴉護衛,信手取出紫色長袍中的一隻橫笛,放在唇邊映著月光,清幽的曲調繞著天子堂四散開來,而這笛聲也似乎是挑釁著枕塌上軒轅虐的敏感神經,原本沉沉閉上的眸子,這一刻緩緩睜開了,眼神隨著笛聲變得柔軟起來,似乎隔著房梁瓦片,他能看透琉棄的心一般,輕輕轉身靠著另一邊,不易發現的一滴越過鼻梁滴入枕中,閉眼喃喃道,“琉棄,琉棄,是留還是棄啊~”
笛音輕輕一頓,那少年似乎是聽見王者的低喃,嘴角噙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繼續吹奏,似乎這琴音能讓時光倒流,能讓一切回到那個豔陽高照的午後……
那時陽光正好,那時的軒轅虐也容顏俊美讓無數女子傾倒,而偏就這樣一個長著一副好皮囊的男人,卻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喜好,而這喜好偏就讓大堯知道了,看今日社會,雖然同性戀反歧視已經席卷全球了,可還是有人心裏介意這樣一段不尋常的愛情,反觀四千年前,那又是怎麼樣一種異類的存在?
那日不過是大堯府上的小廝給軒轅虐斟水的時候,不禁意的碰了一下他,而他也察覺了這樣有意無意的暗示,這一幕偏就落入了大堯的眼中,眼前這漫漫長路、傳的無比好聽的巡查道使就是最終的饋贈,遠離王權,遠離宮闈,是因為他覺得這樣的他不配和其他的兄弟一起做儲君嗎?嘴角掛上了一絲嘲諷的笑容,緊了緊自己的韁繩,原本就是那小廝動了手腳,卻偏就被怪罪的人是他?到底是不是巧合?
“主子!”身邊一個中年人打馬靠近他,“您就這麼打算離開京畿了?離開京畿就等於放棄了王位!”軒轅虐但笑不語看看眼前沒有盡頭的長路,那中年人突然就急了,又靠近了幾分,“主子!走不得!走不得啊!當初打天下、守天下的時候,您付出的不比他們少!現如今你這樣離開,冠上一個這樣、這樣的名號,您以後怎麼辦啊?”
“那你還離我這麼近?不怕被別人傳閑話?”說著斜睨了中年人一眼,“你不怕也被人說是怪人嗎?”說罷居然爽朗的笑了起來,似乎這巡查道使本就是一份輕鬆快樂的工作般。
“主子!”中年人口吻中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您可以肆無忌憚的離開京畿,您有沒有想過老王爺之前的經營?還有丹夫人現在的處境啊?”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點,軒轅虐拉著韁繩的手一頓,馬兒嘶鳴了一聲,片刻後一切又恢複如常,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般。“主子!我知道您心中的苦,可是,可是不能因為這一件小事兒,放棄天下啊!您退下來了,七王爺熬嘉年,十六王爺夏侯旻可都是不曾讓人的主兒,今日離開,他們明日就能的天下您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