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蒼穹黑沉如潑墨,唯有一彎孤月掛在長空,月光清冷。
呼嘯的寒風裏,有急切而又沉重的喘息聲,穿著紅裙的少女毫無章法在叢林裏亂跑。
她原本漂亮精致的紅裙被樹枝掛得破碎,腳上的繡鞋一隻不翼而飛,白色的襪子沾滿了泥濘,她劇烈喘息,一張慘白的臉浮現出幾許不正常的紅暈。
“救命——救命啊——”
慘烈呼救,卻沒人回答她。
唯一的動靜,就是她身後,整齊一致的噠噠噠的馬蹄聲。
整裝的黑衣人騎在馬上,與其說是在追殺她,不如說是在戲耍她,靠得近了,就勒勒馬韁繩,離得遠了,又策馬幾下,和她的距離始終都保持在不遠不近。
倏地,“咕咕——”的聲音從長空刺破而來,受驚的少女抬頭,兩隻黑色的鳥類利爪就衝著她而來。
“啊——”她仰頭慘叫。
利爪抓破了她的肩頭,留下血肉模糊的印子,大鳥調轉方向朝後飛向策馬而來的人。
渾身純白沒有一絲雜色的駿馬矯健快速,騎馬而來的人一身黑色勁裝,純黑以金線滾邊的大氅迎著風招展,被吹得獵獵作響。
須臾,那人就到了女子跟前,一勒韁繩,駿馬一雙前蹄高高揚起,像是要踢在她頭頂,嚇得她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馬蹄準確無誤落在她身前。
她驚惶抬頭看向來人,月光下,馬上的少年一身黑衣,身形挺拔卻略顯瘦弱,細細的長眉,大大的若點漆的黑眸,鼻梁很挺,嘴唇緊抿,唇色豔如朱丹,他的麵龐十分白淨,眉目間尚且稚嫩,卻有不容忽視的淩厲。
他前襟處,泛著光芒的金線織繪成了繁複的蓮花圖案,肆意綻放,張揚蔓延。
少年利落翻身下馬,女子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十分白皙,看上去柔若無骨,竟然比她平日裏細心嗬護保養的手還要嬌嫩幾分。
她害怕的往後挪,“你、你是誰?我告訴你,我爹爹可是當今太傅,你如此對我,他不會饒過你的!若、你若放我回去,我必定讓我爹爹不再追究!”
少年的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浮現,好像聽了什麼大笑話,他蹲下身,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攏,挑起她的下顎,“李連之女,李素辭?”
不高不低的聲音幹淨、清脆,像是一汪清泉緩緩流淌。
“是我,是我!你放了我,我爹爹一定會重謝你,你要什麼我爹爹都會給你!”李素辭極力引誘,再過半個月,她就可以達成夙願嫁給寧王了,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出事?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一定要想辦法自救!
“有人出了一千兩,買你的命。”少年緩緩收回了手指。
冰冷的觸覺終於散去,李素辭一喜,“你送我回去,我讓我爹爹給你五千,不,給你一萬兩!”既然眼前這個少年是因為銀子要殺她,那她完全可以用銀子買回自己的命。
“真是個不錯的買賣,”少年點頭,似乎很讚同,在她眼前一亮之後,卻又攤手,十分為難的樣子,“可你勾引連澈,讓他為了你而退婚,又挑唆他當眾羞辱我,迫我自盡,這筆賬又怎麼算呢?”當然,沒人會知道,也正因為有了‘自盡’,她才會莫名其妙成了這個可憐的女人。
李素辭驟然瞪圓了眼睛,指著少年,險些咬了舌頭,“……褚清若?你是褚清若?你騙我!她是啞巴,她根本就不會說話,你少騙我!”
正因為褚清若是啞巴,所以她才肆無忌憚的陷害褚清若,更是讓褚清若在晉城聲名狼藉,讓寧王對她厭惡不已。
他明明會說話,還是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是褚清若?李素辭安慰著自己,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