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太久,又被珞瑜的話奪走了大半魂魄,我現在竟然出奇的清醒,可是畢竟是夜裏,我隻能安分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思量著珞瑜的話。
他將天下都送給我了……隻為把我留在珩的身邊,而我……對珩的感覺卻更多是懼怕,他總是霸王一般強迫我甚至嘲笑我,可是那時卻不曾越矩,他從不問我的意願,便宣布他對我的占有,他與珞瑜,分明一個是水,一個是風,一個柔和,一個凜冽,但他們也有共同的地方,就是……他們隨時都會轉個彎擦過我消逝而去,來得悠然,去的飄渺。
是的,從相見的那天起就是如此,珩在戰火裏消失,珞瑜從幕簾後逃走,珩自竹林隱出,珞瑜則在櫻樹下出現……
倘若這份愛是珞瑜給的……我在心裏試想,卻不經意的打了個寒顫,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難受而且驚懼……是那張臉吧?那張極美似妖的臉龐,立在他身邊,毋庸置疑,我會無地自容。
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沒錯,珞瑜雅士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神一般尊崇的人物,即使他出現的那麼荒誕不稽,他淡漠的令人唏噓,他的關切那麼語重心長,我卻依然在仰頭看著他,心中的留戀是一種無言的依賴感。
珩呢?
我心口猶如被什麼重重的敲擊了一下……為何,我對他的感覺如此強烈,那個無禮的家夥哪裏好……就算是哪裏都好也不代表我真的會愛上他……就算我真的愛上他也不代表我會跟他走……我這是為什麼在折磨自己啊,為何他讓我那麼沒有安全感……
淡淡的月光讓碧綠的床幃變作深藍色,窗子半開,床簾半閉,風淺淺的吹進來,溫度很舒服。
風……像風一樣嗎?
“珩……”我輕輕的讀者他的名字,美玉,王冠之玉……
“竟然在這個時候念我的名字……你……叫我作何表情……”
魅惑的聲音突然傳來,我愕然的從床上跳起來,幸而我睡意全無,依然和衣,但我還是扯過被子包裹了全身。
“誰……誰叫你進來的!女孩的閨房怎麼可以亂闖!”我氣急敗壞的怒斥,為何在他麵前我就克製不了情緒,假如現在闖進來的是楚渙,是昌潯,我都會冷靜的處理吧?
又一尊神像立在門前,一樣長發垂肩,且被月光點綴的猶如仙幻,他的臉藏在陰影裏,看不到神情,他交叉雙手相互藏在袖裏,端莊而筆直的立在門口,一樣的長袍一樣的翻飛,他總是那麼飄逸,卻能同時在臉上掛滿殺氣。
我想他此刻定是得意的不得了,真是運氣差,偏偏給他聽到了!
“念了如何?我在詛咒你,想你早點滾回聽昇去。”
“……”
他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任何動靜,隻是微微側過臉,動作細微的我幾乎不能察覺。總覺得他在笑,在笑我?
我有點憤恨的抓起枕頭丟過去,他靈活的輕輕一側,同時抬手接住,那一瞬間,他的表情暴露在月光下,我驚呆了……
他緊咬著嘴唇,仿佛強忍著某種情緒……猶如狂喜而不能自已,他的眼裏閃爍著光芒,笑意太滿,甚至叫人錯覺那是哀傷。如何能讓如他般內斂的人有這樣的失態?我做了什麼能讓他如此表情的事情嗎?隻是丟了枕頭而已……那不是嘲笑,絕不是……
我靜默的聽著自己慢慢急促的呼吸聲,和他慢慢走近的腳步聲,他來到我的麵前,輕輕俯身放下枕頭,他全身雪白,像個透明的妖精,卻散發出醇厚的存在感,他的呼吸沉穩而凝重,隻是節拍有些亂調。
他伸手拉了拉被角:“做什麼?你不是穿著衣服麼,再說……你在我麵前,已經沒有秘密了。”他的聲音猶如魔魅,帶著淺淺的笑意,讓我忘記了羞憤和反抗。
“你……你不是睡了?還是楚渙扛你回去的。”我有些結巴。
他聞言皺了皺眉:“我睡著時,沒有人能近我的身,怎麼可……能……”他臉色驟變,仿佛記起了什麼,我亦恍然大悟。
“天!你不是昏過去了吧?”
“絕不可能!”他一擺手否認掉了,可是月光下的他竟然一臉挫敗的神情,看來我的答案是正確的,嘿嘿,原來他死鴨子嘴硬起來還蠻有意思的。
“那你現在有沒有不舒服?”我稍稍有點心焦。
他笑著搖了搖頭,絕美的眼眯得細長而充滿韻味:“出去走走吧……你似乎也沒有睡意。”他突然提議。
可是,畢竟是深夜了……我微微皺了皺眉頭,突然我身上的被子全數消失,他站在床邊,將被子拎起,丟在床上,而後他拉起我,要求到:“就一會兒……”
他表情淡然,卻掛著笑,這個笑一改他往日的邪佞,竟然是溫柔無限的弧度,而他的眼神,卻像個孩子般希冀。
就是一瞬間的不忍,讓我一隻腳踏下了床,之後再後悔也不能退縮了,我隻得穿好鞋子被他牽引著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