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香草歲月】(1)(1 / 1)

陶雨沒有被幼兒園阿姨扼殺,反倒被一個學前班輔導員給拿下了。八月底學前班畢業前夕,輔導員找來陶雨的家長,聲色俱厲地表示陶雨不可以離開這裏。按說她一個非法機構的組織成員做出此番言論是完全不成立的,但是對此她也表示說,如果陶雨上了小學,那麼她一定要去校方狀告他。無奈之下陶叔叔隻好痛下決心將陶雨全權交給這位渾身是膽的輔導員,沒想到的是,又過了兩個月,輔導員親自將陶雨送回家,並重新表示他已經獲得自由。

那時候陶雨很自豪地告訴我們,"我不過就是連著往她茶杯裏吐了一個禮拜的口水而已。"

我對此感到震驚,分外震驚,我不知道這究竟需要多麼恒久的毅力與生命張力才能完成。總之陶雨在自己的努力之下重獲自由,但是歲月無法彌補他逝去的青春,由於落課兩個月,他不得不經過近一年的漫長等待,才得以如願以償地踏入小學校門。

我想,在這個事情上,陶雨是因禍得福了。從他拿到簇新的學生證卻像拿到農轉非戶口一般,臉上洋溢出的熱切笑容便不難發現,他渴望與林蔚成為同學的願望終因一場災難而達成了。

是的,那時七歲的陶雨就對六歲的林蔚產生了非分之想。我們幾個人都知道,陶雨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林蔚。不論幼年陶雨在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隻要林蔚甩一甩馬尾辮,皺起眉頭細聲細氣地說一句,"陶雨,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他準保立正站好就差敬個軍禮叫一聲首長好了。

陶雨的心思我們都明白,可是我們從沒想過有一天林蔚會真的和陶雨在一塊,因為那時候誰都清楚,林蔚和許佑安才是一對兒。

每次許佑安有什麼好吃的,總要第一時間找到林蔚,伸出手來捋一下她細碎的劉海,然後神秘兮兮地攤開另一隻手說,"這是你最喜歡的草莓味。"

每當這時,林蔚會微笑著接過來,然後垂下眼瞼說一聲"謝謝"。

而我和許少清以及陶雨則在一旁眼巴巴地等著下一個被選中。事實證明我永遠是最後一個被挑中的人,然後少年許佑安會別扭地塞給我一個香草口味的,並無恥地安慰我說,"其實香草也不錯。"

我每次都懷著"其實香草也不錯"的心情吃下去,感想卻總是,其實香草真的不怎麼樣。

所以當連我都無法相信的事情發生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許佑安失戀了。他這麼臭屁的一個人,失戀的時候得是什麼心情啊。

在我一個十三歲少女的認知範圍內,陶雨屬於典型的感情破壞者。為此我還對陶雨進行過為期一周的單方麵排斥,結果因為收效甚微而告終。

其實我也私下拷問過林蔚,她天真爛漫地看著我說:"我從小就喜歡陶雨啊,我從不喜歡許佑安,你是我的好姐妹,還看不出來嗎?"

於是我也隻好把"我看不出來啊"這六個字生生吞回肚子裏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