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也就是趙嵐女士,見我在非正常時刻回家,不禁狐疑起來,硬說我和宿舍的同學鬧別扭被人排斥,我隻好老實交代了那天打碎我爸茶壺並為此付出代價的事實。我媽歡天喜地地拿著蘇銘買的茶壺禮盒表示這實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上帝對誰都是公平的,蘇銘的出現無非是老天在彌補我家庭幸福感的缺失。
而許佑安的出現,則證明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中年危機婦女的心思,是那麼令人難以捉摸。
門鈴響起的時候,我以為是我爸回來了,於是連滾帶爬地舉著禮盒就衝過去開門,不料門邊赫然出現的是許佑安一臉謙遜的模樣。我倆都是一愣,然後他說,“你不是在宿舍麼?”
我說,“你不是搬家了麼?”
瞬間的尷尬之後我媽發現了許佑安,然後眉開眼笑地一把將他拉進門,連氣都不帶喘一口地就拉著他問東問西。
趙嵐女士熱情地說:“佑安留下來一塊吃晚飯吧。”
許佑安沒有推辭,他手裏也拎著一個禮盒,遞給我媽說,“下班以後我媽叫我替原來工會同事方阿姨的兒子補高數,方阿姨給了我一盒茶葉,我想著畢叔叔喜歡喝茶,就送來了,沒想到然然也在。”
我一邊卷起報紙扇著風一邊鄭重其事地對許佑安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還沒來得及看到許佑安的反應,我媽一個巴掌就拍下來,“瞎說什麼呢,你以為人家都跟你似的那麼不懂事。”又對許佑安說,“哎呀,阿姨都多久沒有見到你了,都已經變成大小夥子了,長高了不少。”
許佑安垂首站在一旁點頭哈腰地應和。
我媽又說,“你爸媽都挺好的吧?最近忙什麼呢?”
許佑安笑笑,“勞阿姨掛心,都挺好的。”至於他爸媽現在做什麼他也沒說。
我媽發揮了比對自己親生閨女熱切十倍的殷勤招待著許佑安,一會讓他吃西瓜一會讓他喝酸梅湯的,在這個過程當中我一直在旁邊幽幽地凝望著,並時不時問我媽,“我的那份呢?”
然後我媽就會極不情願地將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那麼一秒鍾,認真地對我說,“誰知道你在宿舍待得好好的結果突然跑回來,沒你的。”
許佑安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斜眼睨我,然後把他麵前的西瓜推到我麵前說,“我不吃,你吃吧。”
我抓過西瓜就啃,我媽又一個巴掌拍下來,“說你不懂事你還來勁是怎麼著啊?”
我恨恨地在心裏想道,我又中了許佑安在長輩麵前故作沉穩張弛有度的圈套。
這時候門鈴再次響起,是我如假包換的爸爸。
事實證明我爸麵對許佑安就能夠表現出比我媽成熟而內斂得多的態度。他隻是走過去,像領導一樣拍一拍許佑安的肩,說,“年輕人啊,如今真是一表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