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剛衝出灣口,就又折了回來。
原來,他倆剛衝出灣口。就發現四周黑洞洞的沒有一盞燈。王慶方懷疑可能是天氣起了霧。不得不往回返。是這樣,在水庫裏不比在陸地上。在陸地上,就是有再濃的霧,也可以沿著熟悉的地貌特征摸回去。而在水庫裏,一旦離開了陸地。就隻有水、船、霧了。就算在白天,再有經驗也得轉向。再說,這西扇島居於水庫中心。說她是水庫中心。也絕沒誇張之意。向南七、八裏的水路是紅土山;向東南十來裏水路,是漁管會【也叫航運站】;向正東十來裏水路是大壩;向東北十來裏水路是韓莊村;向正北、正西是一群無名小島。這些雖近,卻與回家無關。
當他倆垂頭喪氣地返回水灣時,閆家父女已經倒完最後幾個瓶子剛歇下。
“怎麼樣?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過來抽口煙吧。”
“嗨。真沒想到,天氣變的這麼快。沒辦法。”王慶方無奈地說。
“這叫人算不如天算。常在水庫裏不研究天文地理是不行的,你看你。上懂天氣變化,下熟地形概貌。要不然,就別在水庫裏混。過來吧,別死撐著了。你看這天氣平穩勁,霧氣不是一會半會能開的。”
王慶方不得不死了著急回去的心,指揮著王蘇剛把船靠向閆家船。
“象你這麼說,你是百事通嘍?”王慶方帶有諷刺味地說。
“那當然,起碼在這兒比你熟。給你卷吧,這煙絲雖不如洋煙卷好抽,可也比煙葉子好多了。”閆家男人似乎沒聽出其中味道,隻管熱情地招呼著。
王慶方聽說有便宜可占,暗自得意起來,衝著開船的王蘇剛:“走。靠緊嘍。讓我嚐嚐他的煙絲到底咋樣?”
“哦!”王蘇剛順從地靠上去。
王慶方伸手把前船抓住,坐在船頭上,把一條腿,搭進前船的前艙裏。兩條船連在了一起。深彎腰,抅過遞過來的煙紙:“今兒,算是倒黴透了。要不是這孩子貪玩,把船開到這西扇上。就不至於著急了。誰知道那網是不是被人偷了,還在不在呢?”
“你這死老頭,明明是北扇。非說西扇。還沒睡醒呐?”坐在旁邊的閆秋蘭,固執的糾正道。
後艙裏的王蘇剛,見女人插了話。也搶言道:“俺們就叫它西扇,咋啦?我說慶方叔,這船根本就不是我開過來的,你可別老冤枉人啊!你不信可以問問這大哥大嫂。他們最清楚不過了,你說是吧,大嫂?”
“放你娘狗臭屁!你叫誰大嫂哩?!我,我擂死你!”閆秋蘭一聽此言。好比被蠍子蟄了屁股般,“騰”地跳了起來。就去抓身邊的短棍。
“幹什麼?還不住嘴,一個閨女家家的嘴裏也不幹淨。讓人傳出去,多難聽。”閆根順又衝這王慶方:“你說這孩子。越來越不懂事了,小時候可不象這樣。”
“蘇剛,你也閉嘴。大人說話不許插嘴。”
“喔,這也不能怨孩子。怨我沒說清。天又這麼黑。很難辯認的。秋蘭你也不許多嘴!是這樣:我叫閆根順,她是俺閨女。俺父倆就是對岸紅土山裏的人,往後在這兒有了什麼事,就到紅土山找我就行。”
“那好呀。往後怕是少不了麻煩你了。那你倆到底是幹什麼的。一會網一會瓶的?”王慶方把卷好的煙筒,掐頭去尾。又用嘴嘬了嘬煙屁股。燃著,深吸一口,咽進肚裏。稍憋口氣。才邊吐雲霧,邊點頭:“嗯。這煙絲還真不錯,可以、可以。這是達哪賣的,得多錢一斤?等有了空也去買點抽。你說你是幹什麼的?”
“是這樣,事既然到了這份上。咱們都一樣,我也就不瞞你了。這不快到‘五一’開庫了嗎。我想先偷捉幾天蝦米。一來先攢幾個錢,準備開庫辦手續用。咱不是自從去年冬季到這會兒,還沒一點收入嗎。二來咱又搶塊好地方。可保全年大豐收了。你看你,是吧。你別小看這隻有方圓幾畝大的北扇島。她可是全水庫最富有的寶地。就說這不到兩畝大的清水灣吧。它看似不起眼,她卻象缺了小口的大漏鬥。上沿寬漫而淺,可開口處卻是無底溝。這溝外邊是大河槽,河槽裏被四、五十年的衝刷,淤泥添平了整個河灘。這樣的地形最適合魚蝦繁衍,生息了。你看你,在這坦蕩水麵上,凸起一個孤島。這兒的魚蝦能少了?!”
“說得在理!那我看看你倆捉的蝦,沾不沾?我想開開眼界。”王慶方那眼早就盯上,探在水裏的蝦兜了。這下可抓住了機會忙說。
“行,沾。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吹大話。”
王慶方一手抓起手提燈,一手把蝦兜從水裏拽出水麵。按亮手提燈,隻聽“嘩”的一聲。蝦兜裏邊,拇指粗的黑褐色老蝦。被突來的燈光驚嚇的亂跳起來。就象燒沸了的水,爆嘯著。
閆秋蘭上前,一把奪過蝦兜,又放回水裏,怒叱道:“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啥?把腿收回,象個什麼樣子!”
本來,洋洋得意的王慶方。被突來的變化,嚇得目瞪口呆。沒抽完的煙屁股,從嘴裏滑落,也沒感覺到。非常機械地把腿拿了回去:“這、這、、、、、、、”
“你個死妮子,幹啥子哩。讓他看看怎麼了?”
“看看,看看。你什麼都說,什麼都讓看。好象全水庫裏數你懂、數你行、、、、、、數你能、、、、、、”
“我、我、我打死你個死妮子、、、、、、”惱羞成怒的閆根順,站了起來:“讓他看看怎麼了,這塊地方,數我來的早,就是我的地盤。誰也甭想占,看也白看,眼紅也白眼紅,這些,還用你來教訓我?你看你,是——吧——”
蒙了半天的王慶方,回過神來後。忙拉住閆根順:“算了算了,自己的孩子,你還不知道底細?、、、、、”他又衝著閆秋蘭:“你說你這孩子,我看看怎麼了?我是打魚的,又不是捉蝦的,何必起疑心呀。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放心好了,去一邊歇著吧,看把你爹氣的。別老是惹他生氣嘛。去吧去吧。一邊去、、、、、、”
“我看,你頂好也隻不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閆秋蘭說這話有兩個作用,一是提醒父親,說話要有分寸。二是提醒王慶方,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有我檢聽呢。她說完此話。悻悻離開,坐到了大艙裏。
王慶方見閆秋蘭悻悻離開,盡管她間接地警告了自己。可他有好多話要問呢。但他也相信,在閆根順的威壓下,閆秋蘭不會再輕易發性子了。隻好另想策略:“你把這蝦買了吧。每斤八塊錢咋樣?我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