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蘇剛胡思亂想著,翻過了一道山梁。首先看到的就是朝思暮想的“閨船”。“閨船”旁靠著裝滿瓶的大船。他邊走,邊喊著:“秋蘭。秋蘭姐在嗎?”當他無意中發現了了閆根順時,就不吱聲了。
隻見閆根順,在一片小酸棗樹蔭裏躺著。頭埋在樹蔭裏,腿腳露在暴日下,膝蓋上纏綁著食品袋似的薄塑料布。被太陽曬得閃閃發光。甭說,這又是一個治療風濕性關節炎的好偏方。王蘇剛躡手躡腳的繞過去。因為閆根順雖然老實厚道。可他老是給人一種摸不透的神秘感和男人獨有的威嚴性。王蘇剛總想疏遠他。
此刻,閆根順正打著鼾睡。對王蘇剛的到來毫察覺。王蘇剛繞過去。來到閨船旁:“我說秋蘭姐、、、、、、、”當他撩起棚簾時。話沒說完,就咽了回去。原來閆秋蘭也睡得死香。
本來保溫的塑料布棚。此時,就像籠蒸一樣,一股熱浪夾雜著香氣撲麵而來。閆秋蘭寬闊的麵額上,滲透出細密的汗珠兒來。平時溫怒的眼睛微閉著。薄薄的嘴唇,不時地蠕動著。放佛還在辯理罵人。平日裏,扣得整齊的紐扣,開了兩個。粉色小背心下,微露著雪白如玉的肌膚。她大字型躺著,臉龐扭向一邊兒。王蘇剛達心裏一聲驚歎:“原來她不黑呀?!隻要她不黑就是一個完整無暇的大美人了。可哪個打魚人不被太陽曬的像煤球似的。如果她不是整天價泡在水裏,風吹日曬地幹活的話。也算得上一位獨有風味的美女了。隻可惜。她缺少了女人特有的溫柔了。女人失去了溫柔就是最大的缺陷。還是雲霞好。雲霞就比她嫵媚溫柔得多的多!”王蘇剛看著她的睡像,不由的遐想起他和霍雲霞的一段豔情來。不自覺的春潮激蕩起來。但他十分的清醒到。她不是夢寐欲求的霍雲霞。而是渾身帶刺的閆秋蘭。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在船艙裏的旁邊,放著一個紅小匣子。匣子上擺放著各種化妝品。這些化妝品,高低有序。顏色協調。一看便知,是經過精心策劃安排的。小匣子上靠著一個小圓鏡,它真實地反映著沉睡著的自己的女主人。他看到這裏,再不敢多看下去了。趕忙退下船去,往後撤。
王蘇剛恐怕惹出事來,悄悄的退下船。想看看這家主人在水裏巧設的三道防線,和打人機關。不想腳絆了一下,草叢中的一棵蒼耳草。“嘩啦啦!”船棚內響起一連串的小玲聲。他慌忙閃開。又是一陣“謔啦啦”清脆的鈴聲。他越慌亂閃躲,響聲就越急越脆。他怎麼也弄不明白,腳下的每一寸土地,啥時成了她家的每一個按鈴的電鈕。他躲閃不及,不得不靜下心來,仔細觀看起來。原來草叢中,有無數根漁網線編織成的蜘蛛網,一根主線通往船棚裏。他踮起腳,在草叢中躲避著繞來繞去的魚網線,往後退。但隻要碰上了一棵枝繁葉茂高草。也會使裏邊發出聲音。
“誰?!是誰?”接連兩聲凶狠的問聲。從船棚裏發出。緊接著一陣窸窸窣窣聲。
“是我!本來想過來答謝你的,不想剛進來就誤闖了你的禁區。對不起啦?”王蘇剛倉惶穩住身軀站起來回答。
閆秋蘭驚慌的撩起棚簾探出頭來:“是你?”她滿臉不悅的樣子:“你幫了我一次,我幫了你一次,咱們算是扯平了。你還來幹嗎?這個時候過來幹嘛?”
王蘇剛當然不敢實話實說了,他搪塞道:“我能幹嘛,還不是過來,想答謝你唄。好像我過來你不高興。專門給我使絆子,這不,我還沒走到跟前。就遭到了這樣的打擊。那好,我走好了。”
“這話說得。居然來了,就歇會唄。我當是王誌芳來了呢。對不起啦。”閆秋蘭一掃滿臉的不悅。興奮的忙打招呼:“喝水不?這有涼白開。”她說著話,又撩起棚簾,站在艙口。臉色又嚴肅起來:“你來了,為啥不吭聲?你進船艙啦?”她很明顯,又是一陣恐慌,回頭警覺的環顧這著船船板船艙,又調動了渾身器官尋覓著周身的不適之處。
“沒有呀!這不剛入‘禁區’就、、、、、、你在棚裏、、、、、、你怎麼這樣小家子氣。呃,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走、、、、、、”
王蘇剛明白,和她說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果然如此。他為自己的謹慎暗暗稱道,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我小家子氣、、、、、、就算我小家子氣了、、、、、、、女孩子天生就是這個樣,一陣風一陣雨的、、、、、那個女人孩不是這樣。恐怕有時候你娘也會這樣吧、、、、、、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你就寬宏大量一回吧。哦,你先到坡上的樹蔭下等著。我洗一把臉。提上水壺就過去,那才是俺家的‘客廳’呐。咯咯、、、、、、”閆秋蘭憑感覺再也沒有發現渾身異樣來,心肝落地。自然也就大方起來。不過還是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有所尷尬,但又不能直接說出原因來。隻能亂說一氣。給予搪塞。
所謂“客廳”。就是石羊溝南岸的“呱咕”島上的荊軻樹下的樹蔭。閆根順不知啥時候離開了,那棵酸棗樹。大熱天的,也不知又去幹啥去了。王蘇剛看著水邊僅有的一塄細沙。為那天晚上劉金鎖和汽艇差點被甩碎。還擔驚受怕著。因為這個島矗立最高,又是在大柏溝的南岸的溝口。向北可以看遍大柏溝裏的每一處角角落落。向南看見南河槽裏的風吹草動。所以這也是他倆吃飯納涼的好去處。
王蘇剛來到樹蔭下,站在他倆早就準備好的石片旁。看著這被雨水洗滌得一幹二淨的自然界。就又喚起了他對這塊大自然的重新好奇。
閆秋蘭匆匆忙忙洗了一把臉。提了一暖壺水。另一個手裏攥著兩個大茶缸把柄。邊走邊說:“坐,坐吧。立客難伺候。來了這就是到了我的家。隨便點。”說話間。她已經隨便找塊石頭坐下。忙著往放在石片上的茶缸裏倒水:“對不起。今天的茶葉用完了。隻能喝口白開水了。坐吧。這塊兒你不應該陌生吧。別忘了,在這,你還欠我一頓飯錢呢。咯咯、、、、、、這是玩笑話。喝水吧。”
“不,不渴。我向來是不喝開白水的。水庫裏隨便喝一口就行。”王蘇剛見她提起那天的事。不由的臉紅起來。摸了一下口袋,忙著答道:“這事我真給忘了。對不起。過幾天,我一定還上的。隻是今天不方便。說真的,在水庫裏喝水。我們倒是沒有那麼多講究的。隨便捧起來,喝一口就挺好的。”
“飯錢,你可別當急了。我說這話的意思是說,這個地方你已經不是頭一次來了對不?再說了,水庫的水。怎麼能隨便喝呢。別看它綠幽幽是清亮見地底的。可還是有許多雜物、微生物的,不衛生。還是家裏井裏的水幹淨。再不濟灌上一壺,石塊架起來。用火一燒。不也挺方便嗎。千萬不要喝這溫汙毒的水。容易生病的。”
“說的是個理。不過誰也懶得動手。還是湊合的時候得多。”王蘇剛說著端起茶缸,隻是吻了一下。趕忙放下:“你說這得多燙嘴。得耽誤多大的功夫。還不如,捧起來喝幾口水庫裏水的,湊合著方便。“
“湊合?當你大病一場。耽誤了幾百塊的時候,你就後悔莫及了。在水庫裏病了,醫藥不方便,回家治療幾天。耽誤掙錢,人遭罪不說,還得花去多少錢,多麼不合算。有時候,人不能光講究省事。省事,就容易壞事。算了。和你們這些大老爺們說這些,全是對牛彈琴。還是說些別的吧、、、、、、”閆秋蘭說到這,又被一時找不到話題,苦惱起來。她隻顧吸了幾口燙水。
王蘇剛剛才還琢磨了一肚子“開場白”全給打亂了。也不知從何說起。隻是胡亂的看這周圍的一切。
閆秋蘭放下茶缸,順著他慌亂的目光,看了一眼說:“你看,這世上萬物精靈,就差一杯水。隻要有了這杯水。這些外貌。就像過年穿了一件新衣裳似地,就煥然一新了。你看見唄,那最遠處。灰蒼蒼的山脈。就是那個王母娘娘走累了熱壞了。使性子,把一個折壞了的廢發卡。隨便扔在了那。圈住了這灘河河溝。還有那尖崛的山嘴,就是她使性子隨便扔的,尖朝上的簪子。那,就是西黃泥村的那個山頭,屬它高。恐怕哪一天天就塌了似地硬撐著這塊天。還有那些王母娘娘走累了坐下來,留下的凹頂山。磕去鞋殼裏的沙土時,從大到小哩哩啦啦留下的土丘丘,綠得脆生生的多好看。聽說這滹沱河,還是王母娘娘,流不斷的汗水呢、、、、、、”
“胡說,聽誰說的。我咋就沒聽說過?”
“俺爹說的。俺爹一有時間就給我說故事。”
“你都老多大了。還聽你爹瞎咧咧,。”
“沒事自找樂子,你管的著嗎。有本事,你把這裏的山山水水,編成故事說說看。”
“我、、、、、我胡編不來。但也不能瞎說。”
“瞎說?你說這正經話,有幾句?不就是‘吃了嗎?’‘吃了!’‘幹嘛呀?’‘打魚!’不就是死板公式的幾句話。剩下的那麼多時間,還說什麼,不就剩下廢話了嗎。對吧。所以,這人,還是廢話占用的時間多。對不?”
“是,可也是。還是你說的有道理。哈哈、、、、、”王蘇剛此時不再拘束了:“你這人說話,還挺有趣的啊?”
“是嗎,那你啥時有時間了,就過來聽聽?我也好好疏導疏導你這不懂社會之道的大學生?這社會學問可大著呢。”
“去。慶方叔也是這句話,好像我一個大學生,還不如你個農村娃。難道我這麼多年的書就白念了?”
“當然不白念。哪隻是理論方麵的。可在社會實踐方麵,你就差遠啦。你就說王慶方吧,你可別聽他那一套。他那品行有問題,會把你教壞的。這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懂嗎?所以拜師就得拜明白師。聽話就得聽高人話。”
“去。我覺得他就很好。你個小小丫頭片子。居然教訓起我來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噯,你個黃毛小子,還真得聽我一句奉勸。不然你會吃虧的,吃了大虧。也鬧不明白咋回事。”
“去。咱不談這個好不好?”
“你說吧,咱談啥?走。我就和你談談實事!”
“幹嘛?大熱天的。”
“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閆秋蘭一把抓起了他。
他倆一前一後,從坡頂上來到了“閨船”旁。閆秋蘭一邊放好水壺茶缸。一邊拔下船的攬橛,遞給王蘇剛:“去,開船。幫忙和我到溝裏轉一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