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誌宏
孩子，當你張開小嘴，抖抖索索，吞下第一滴奶的時候；當你邁開小腳，顫顫巍巍，邁出第一步的時候；當你躺在自己的小床，咿咿呀呀，不肯睡覺的時候；當你隔著幼兒園的鐵門，哭哭啼啼，鬧著要回家的時候······我親愛的孩子，我再也不能無條件地敞開懷抱迎候你，順著你毫不講理的任性，由著你純真稚氣地“為所欲為”。
你是我最親愛的孩子，但我不能給你所有的安如天堂靜似教堂的擁抱，給你所有的手觸唇吻的溫暖，給你所有融合關心與嗬護的暖語，隻能遠遠地，用我的目光輕輕地、暖暖地，撫摸你！
我的孩子，你的未來，是一片海，得由你自己去涉；你的生活，是一座山，得由你自己去爬。
在你吃過第一粒米之後，未來，會有滾燙的鮮湯，燒灼你的唇；會有刺喉的魚骨，卡傷你的咽；會有生冷的海鮮，無情地倒騰你的胃；甚至會有毒蘑菇，悄無聲息地危及你的命······親愛的孩子，我不能提供幫助，即使幫你，也是有心無力，但我會遠遠地，用我的目光輕輕地、暖暖地，撫摸你！
在你邁開小腳走出人生第一步之後，未來，你會有無征無兆的一道坎，等你去踩踏；會有無橋無渡的一條河，任你去跋涉；會有無邊無際的一條道，任你前行；會有有退無進的一個死胡同，等你去選擇；會有無聲無息的一座橋，任你風雨兼程······親愛的孩子，你的路，我不能幫你走，隻能看著你遠去的背影，遠遠地，用我的目光輕輕地、暖暖地，撫摸你！
在你睡過自己的小床之後，未來，會有堅硬的木板床，會有柔軟的席夢思床，會有鋼絲床，棕墊床，單人床，雙人床，還會有家裏的床，賓館的床，親戚朋友家的床，甚至大地之床，任你去睡，任你去躺。不管你睡在哪種床上，不管你是不是會認床，也不管你是一個人，還是和自己深愛的愛侶同床，我都不會過多地幹涉或者過分關心，隻能遠遠地，在心裏，用我的目光輕輕地、暖暖地，撫摸你！
在你隔著幼兒園的鐵門回望我的時候，親愛的孩子，未來還有更多的門，等著你去推開。小學之門，中學之門，大學之門，單位之門，命運之門，朋友家熱情的門，客戶家那虛掩的門，永遠為你敞開的家門······如果你在每一道門邊，都哭哭啼啼地，深情地回望著我，不論我是否心碎，我都會狠心地丟下你，躲在遠遠的你看不見的地方，用我的目光溫暖地撫摸你！
因為，你是我的孩子，我最親愛的人。我的決絕與冷漠，不是恨你，也不是不愛你，而恰恰是源自我對你最深沉、最濃烈的愛呀。世上有些事，你隻有經曆過，才會明白，就像喝過你才知道湯鹹湯淡，走過你才知道路平路坎，睡過你才知道床硬床軟，推過你才知道門輕門重一樣。你的經曆，我不能全程陪同，隻好遠遠地見證，遠遠地，用目光溫暖地撫摸你，給你打氣，給你無聲的關懷，給你最真的祝福。
放手，是想讓你走得更遠；冷絕，是想讓你走得更穩健！
孩子，如果你委屈了，你就哭吧，但千萬不要責怪我的冷漠與絕情；如果你懂得了，你就笑吧，但請不要誇獎我的高明與慈悲。天下的愛，有千萬種表現，而我對你的疏遠與冷酷，看是愛的對立麵，實為貼心貼肺的疼。
我親愛的孩子，你大膽地走吧，我永遠會用目光，遠遠地撫摸你，給你力量和勇氣，為你祝福和歌頌。
（選自《孩子》201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