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陌鈺立於房門外,負手而立,沉重從容。
“陌鈺,你當真也像她一樣,把一切都忘了嗎?”碩喧搖頭笑道。
陌鈺側耳,並未是預料中那麼驚訝,“六界之中,無論生死,六道輪回,也終得相見,隻歎離別,引人心傷,卻唯獨那被輪回之劫所分隔兩世的回憶,苦了太多人。”
“陌鈺,”碩喧長歎一口氣,“我欣賞你的豁達,和你不拘束的性情。”
“哦?”陌鈺牽動了下嘴角。
“先天帝漆虞的側妃伏櫻氏,曾為漆虞誕下一雙兒女,自打未出世便被詛咒的一雙兒女,生來便是要背負男鳳女龍宿命的人,苦於無繼任天帝之位的漆虞,因這詛咒,不顧百年夫妻情分,將背負男鳳的兒子抹去全部記憶送至大妃容凰氏處撫育,欲至側妃伏櫻氏與其腹中尚未來得及出世的女龍之命的孩子於死地。”
“伏櫻氏終是將女兒誕下,卻因精力耗盡而故,女龍所誕之日,帝鳴鍾大鳴九日而不絕,那女嬰本就是上天所擇的女帝,卻因那不可一世的私心,被困百年,後來,她終究是死了,可天不容她,親父竟將她的屍首焚化,魂魄散盡煉製神器,以克她百萬年不遇的煞星之命,唯她一縷魂魄得以保存,送入黃泉路,她停在黃泉之路上,不願輪回……”
“容凰氏所出11子,九子心甘情願放棄永世榮華富貴,伴於黃泉路,化作九子涯,永世不超生。當她轉世重生之時,依舊未能逃掉宿命之劫,生來便是個父嫌母喪的命。”碩喧冷笑這百般的不公平,可惜未能早一步破除結界,“陌鈺,伏櫻氏所誕的一對兒女,女龍為玄月,男鳳喚做玄朔。與你有著七世姻緣的那丫頭,是我的親妹妹。”
陌鈺僵住了嘴邊的笑意。
“玄月,便是月神,月神,便是雲千染。百年前你硬闖天宮,小月兒趕到攔住你,隻那一句,我的徒兒無論對錯都該是我這當師傅的來懲戒,任何人不得過問。便代你受了風雷水火四大劫,她比你先一日看破了命,卻不為所動,雲千染是小月兒那分留戀凡塵的執念,因四道天劫而出,月兒雖身死,卻留了獨屬於她的那份思念在這世上。”碩喧側首望向窗外,“天庭急詔,我要離開了,保重。”
執念……
她隻是玄月的那份執念,玄月身死,卻獨把她留了下來……瞪圓的一雙眼睛不住有淚滑落,顫抖的一雙手,慘白的捂緊了嘴巴,唯恐哭出聲來。
豆大的淚珠掉落在青色衣衫上,暈濕一片,愈發綠的詭異。
她不是雲千染,她不是月神,她不是玄月,她隻是,一份執念。
背靠在門上,門外的人,出神思念,門裏的人,哭得絕望。
轉身,門外傳來靠近的腳步聲,染染一驚,帶著那份心疼,縱身從窗子跳出,朝著林子深處沒目的的跑去。
“月神,你可知陌鈺所犯何罪,你為何不殺他,反而放他離開!此等妖孽,日後必成大禍!”高高在上的天帝,怒斥立於殿上而不跪的月神。
蒼白的大殿,眾仙皆是一副指責之相,唯獨那一抹不拘一格的鵝黃色,那麼絕世獨立,那麼鮮明刺眼。
她從未向誰低過頭,即使宿命一再不公平,她也未曾覺得有過什麼,淺笑道,“陌鈺,是我月神的徒兒,我的徒兒無論對錯都該是我這當師傅的來懲戒,容不得你任何人過問。”
“好大的口氣,月神,你這分明是挑釁天庭戒律,你徒兒所犯,本該是滅頂之災,如今你卻放他離開,究竟你要怎麼個懲戒!”殿上的老臣叫囂道。
“老頭兒,滅頂之災是什麼懲戒呢,我教出來的徒兒,自是舍不得他被你們這等下仙所為難,我就是護短。”月神揚起的嘴角,得意的昭示著她的芳華絕代,不屑的掃了一眼,“隨便什麼滅頂之災,大不了,我這當師父,替他受了。”
那般簡單的一句話,七日的酷刑,風雷水火穿身而過,留下一道道淒慘的疤,打透了,流血了,瞬間,傷的表麵便愈合了,她擁有與生俱來的神身,卻並未是不死不痛之身。
想見他。
想要見他。
想要,再見他一次。
一道道的天劫,生生的剝了她的那份執念,永世的愛恨隨著那穿身而過的重劫穿破身體而出,沒了思念,沒了感情,她獨剩一個喚作月神的空殼子。
也好。
你去找他,好好的,和他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
“……還好嗎?”有人在輕拍她的肩,試著將她從痛苦的噩夢中拉出來,小心的照顧著她,輕輕的在她身上的傷口處,敷上了清涼的草藥,“喂,你醒了嗎?”
“是誰?”迷糊之間的雲千染喏喏的問道。
沒有回答。
帶著滿心的懷疑,染染努力睜開眼睛,“你是……”
齊眉的劉海,紋理之間遮不住眉間那淺藍色的花鈿。
葉惜。
她笑,彎起的眉眼遮不住憂傷,卻格外的靈動,嫵媚,她伸手比在唇間,“噓。他們不在,我是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