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曹禺家書(2)(1 / 3)

曹禺對於焦菊隱和趙起揚的尊重,以及他們之間的相互信賴和支持,是北京人藝成功的保證。曹禺每提到他們,就由衷地稱讚。曹禺對於總導演焦菊隱的信賴、尊重和合作,可以說是一個劇院院長同總導演關係的傑出榜樣。他對於焦菊隱藝術實踐和藝術創造給予最大的支持和鼓勵,當焦菊隱導演《虎符》進行話劇民族化的試驗時,曹禺給予充分的肯定。曹禺在觀看了《虎符》一至四幕連排後,在座談會上就指出:“感覺是戲,調子舒坦,很有可為。最重要的是試驗接受民族傳統,這是一條新路子。這種做法是現實主義精神與民族傳統相融合。”

曹禺提出:我們要經過努力,逐步積累保留劇目,“一個名符其實的劇院應該有自己的一批保留劇目”,要逐步實現總導演製,“總導演是全院藝術創造的總負責人”。要爭取在5年內培養出一批有獨立工作能力的導演,一批名符其實的演員,要使一批舞台工作人員成為真正的藝術工作者。他要求行政幹部要熟悉業務,懂得藝術,懂得如何為藝術創作服務,行政人員是管理人員,所以要隨時“下車間”,要在5年內建立起科學的管理製度。

令人感動的是曹禺先生同劇院藝術家的關係,他從來沒有領導的架子,總是把藝術家作為自己的朋友,關係十分融洽而充滿友誼的。他熱愛這些朋友,北京人藝的藝術家也對曹禺充滿敬愛之情。

曹禺對劇院傾注了畢生的心血。從劇院的大政方針,到劇院具體的規章製度,他都給予關心。譬如對於劇院藝術資料的收集和保存,他都有過十分中肯的要求。建院之初,曹禺作為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劇場建設委員會的主任委員,不僅極力主張建起自己的劇場,而且把資料工作也作為劇院藝術建設的一項重要內容,要求必須設專人認真收集整理和保管資料。曹禺指出:如演員的日記,體驗生活、創造角色的記錄,導演的講話提示等等,都要收集起來。

曹禺說:我是愛北京人藝的。一句話,道出了他對北京人藝的全部的感情。有人說,曹禺先生是為戲劇而生,生來就是為戲劇的。他把北京人藝視為自己的藝術生命。

曹禺作品精選

南風曲

序歌

朝陽溶化了濕霧彌漫,遠山映出紫綠參半/灩灩的流波灌溉原野田禾,溫旭的日光籠射屋頂林巔。

這時輕颶飄蕩在深林裏,透過密密的葉隙射進條條陽輝/樹蔭下茵茵的叢草托了陽光的斑點,陽光的斑點在叢草梢頭簸蕩翻飛/粗胖的村童斜倚草屋獨坐,一窩惡犬爭著,舐吸撇成八字的黑腿/他粗糙的厚手無意地玩弄牆旁小草,遠瞭著林外無際的田禾,眼神兒隨著綠波伏起來回/啊,這林中的草香是這般迷人,揭麵露出淺笑微微/他覺得腹內是這樣飽滿,然而還似少,少了一件什麼要去尋追/怎麼,滿心蓄藏著輕快與甘適,心竅裏總有些說不出的昏昧/今朝啊,今朝的林野,是這般靜默,恰似一灣溶溶的流波/風習習,草莎莎,倦了的林兒是這般靜默,真奇怪偏偏心兒像小鹿似的奔躍/村童低著頭沉思,曲膝支著扶腮的臂膊/微動的林巔,靜息的雲巒,綠野是這般酣適沉默,呆笨的村童昏昏地坐。

南風起了,南風吹/南風搖動靜息的密葉,草上的閃光波瀾迂回/頑嬉的柳絮打著草兒狂奔,草梢的銀浪卻追著團絮颶飛/南風起了,南風吹/風兒送來一片濕土的香味,習習,吹/風兒是這樣新鮮/習習,吹/沉思的村童漸漸歪首熟睡/南風吹,靜靜悄悄,隻有一個臥犬偶爾戲吠/其餘的滾地跳撲,他們時而四爪仰天,時而挨倚這睡人兒的腳背/南風吹,靜靜悄悄,林鳥在綠蔭裏倦睡;南風吹,靜靜悄悄,蜻蜒兒貼著水麵低飛/南風吹南風吹/吹得睡靈兒出了軀竅,吹得睡靈兒瓢飄搖搖/飄呀飄,搖呀搖/飛過林際,飄進溪水/涼颶拂著鱗鱗的波,輕飄的靈兒隨著渦漩轉徊/輕輕地飛,靜靜地飛/輕輕地,靜靜地,睡魂兒是這般迷醉!

飄入陰影,飛入陽光,蕩進一片池水灝瀕/石階上跑著嫻靜的女兒在洗搗/柳條輕拂她紛披的長發,圓白的手腕在擰絞/青菌映襯雪白的裸足,唇邊謾歌抑揚的村調/“啊!這娃娃是我在那裏見過,”/村童的心靈不自主地飄渺/“這般柔媚,這般美貌!”/他一步一步移近洗衣的石,懼、喜、狂、羞,噤住他的口舌悄悄/微彎的軀幹倒映入池塘,圓壯的肩胸留畫水上/波頭映著一副清晰的輪廓,波麵上卻找不出眼鼻的模樣/啊,微漪中模糊地,閃動著一對笑渦,一對笑渦,是這般圓活,——啊,圓活/真像亮滑的水泡,恍惚在秋雨滂沱/簡柔的歌聲乘風飄蕩,她低哼著迷人的村歌/圓白的水臂重重地搓搗,洗水滴入池塘變成纖巧的水渦/她一搗一團淋漓的衣裳,一搗一團的衣裳,這便奏著歌調的節拍:當,當!——當當/當,當!——當當/一擊一閃圓白的手膀,當當,無定的靈魂,圓白的手膀,當當,迷失了——夢鄉,手膀??夢鄉,手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