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店的房子已經整改打掃粉刷好了,發根忙忙碌碌了好幾天,總算有了頭緒。和父親商量了一下,準備晚上開個家庭會議,個別事情還要個別討論研究開誠布公地交代一番呢。
夜幕降臨,一家十幾口人有坐有站滿滿當當地擠了一屋子。開飯店,對羅家任何一個人來說,既新鮮又好奇,雖然都在縣城、路邊看到過,進去吃過,平平常常,但是自己開飯店還是頭一回,那是別有一番味道的。一坐下,發根還沒把開飯店前的準備情況向一家人說明,就都禁不住高興、激動的心情,你一言他一語地喧嚷開了。
鬧分家發生衝突造成的一切不快,都被開飯店的高興喜慶氣氛衝淡了。
“咱家開起了飯店,這一下咱龍騰嶺借上光也跟著出名了!別看開飯店不是啥稀罕事,在咱龍騰嶺祖輩子少輩子還真沒有過!叫周圍十裏八鄉都來見識見識,嚐嚐咱的名菜,不比城裏那些有證、有名的大肚子師傅的手藝低!你說是吧,鳳雲?”苗巧雲一手攬著懷裏的女兒小鳳,另一隻手比劃著,嘴快地說道。
“是!三嫂,就憑你現在的炒菜技術,蠻夠個二級廚師,咱用不著請掌勺的師傅!有你在,來它個十席八席的,叮當幾下子,管叫那些吃飯的顧客豎大拇指!”張鳳雲又吹又捧地接話說道。
“別給我臉上貼金了!我這兩下子可拿不出門去!要論炒菜水平,鳳雲還得說你能叮當一陣子!咱家哪回來客人,都是你下廚房炒菜,還是你的水平高!”飯店是丈夫拿主意開的,她當妻子的也感到享有光榮和自豪。說話的表情和神采,無不流露出她比別人高一頭,強一倍,同時也有被張鳳雲吹捧得得意舒服之感。
“三嫂,我不行,還是你行!咱的飯店真開紅火了,把你炒菜的名揚出去,說不定叫縣城飯店的大老板相中了,把你提拔到縣城去呢!”
“沒影兒的事!”
“巧雲、鳳雲,你們倆都別謙虛了,炒菜的技術都是高水平!想當廚師容易,飯店是咱開的,找廚師咱說了算!給發根說一聲,你們倆都去當廚師不就得了嘛。招聘的話咱們優先!”李萃萍也笑著插言道。看著妯娌倆在恢複感情後的熱烈氣氛中親熱說笑,互相吹捧、謙讓,心中很有意思地笑了。
“二嫂,當廚師可不能光憑嘴說。炒出菜來得有名、在譜,那才行!我炒的那是啥菜,沒名沒譜,自己吃還湊合,端到桌上叫四麵八方南來北往的客人吃,不叫咱倒找錢才怪呢!”苗巧雲依然得意、舒服地謙虛著。
“三嫂,論手藝,我看叫你炒菜當廚師那是開著汽車攆兔子——超超有餘!有點屈材料!你是當官的料,叫三哥當老板,你當老板娘,在前麵招攬顧客,肯定飯店能掙大錢!”留根也來湊熱鬧,開玩笑地說道。
“就憑我這個坷垃生坷垃長的鄉巴佬,連做夢都沒夢見過!別說當老板娘了,當大耳朵老百姓還差一韭菜葉子呢!說別的是假的,擦桌子掃地能幹了,要麵的技術活,那得另請高明!”
“話都叫你們幾個說了,這麼一陣子也沒說到正題上。飯店到底咋個辦法,還是叫發根說說吧。”坐在一旁的耿桂英,環視了一下幾個人,笑著很自然地把他們興致勃勃的話題打住,又很自然地把目光轉向發根,引入正題,“發根,你說吧。”
都一齊看著發根。
臉上掛著對開飯店滿懷信心笑容的發根,手裏隨便地夾著煙抽著。他看了一眼心情異常振奮的滿屋子人,把剩下的半截煙頭掐滅扔在地上,對剛才他們幾個的閑聊說笑沒表示出什麼,直截了當地說道:“今兒,我跑了一整天,該買的東西,該找的人,都差不多有了眉目。房子也改造粉刷好了,還要再裝修裝修,打扮打扮,弄得漂亮一點……”
“三哥,鐵牛媳婦咋收咱這麼多錢啊?莊裏莊鄉的,一點麵子也沒有,收了兩萬塊錢!”提到房子,留根想起了鐵牛媳婦收的房錢,氣憤了。這位曾使他一直感恩戴德的媒人,一放在個人利益上,從前的一切事情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