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真有本事,這麼快就把文秋弄到手了!”
“弄到手也是個二手貨!那新鮮氣早被小昆占沒了!”
“不是自己的,二手貨也行!”
“他行,人家小昆能幹嘛!”
“春生有的是辦法!小昆窮,正缺錢花,呱唧,摔給小昆個三千五千萬兒八千的,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看不見就算了!現在啊都興私了!”
“倆人真玩熱乎刹不住車了,文秋一翅子再跟春生飛到城裏去,小昆就白忙活了!”
“春生為啥不結婚啊,他等的就是這個事!”
“八成是!”
“鬧到這個地步,就全看小昆的啦!”
“他也是個窩囊種!到手的老婆都看不住,還有啥屁本事!”
“叫我說都怪文秋!她不解褲子晾臊,春生他就是個蚊子也鑽不進去!”
“哈哈哈!……”
哄笑聲代替了女人們尖酸、刻薄的紛紛議論。小昆站在那兒,氣得心頭一陣一陣地劇烈哆嗦。
他大步疾速地往前走了。不知是找那幾個卑鄙無恥的女人算賬,還是用此腳步在她們麵前走過去來表示對她們議論的譴責和不屑一顧。
他剛走到衝著大門口的地方,就被一個陰陽怪氣的女人叫住了。
“小昆!——”
又是大個子媳婦。
轉過臉來,小昆陰沉沉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幾個這時候開始忙著針線活笑而不語的女人。剛才那個氣勢洶洶要幹什麼的情緒一掃而光,軟癱了下來。
大概是人多勢眾打擊了他。
人多是一種無形而巨大的氣勢。
“還沒有把你老婆文秋請回來?”很明顯,這是一句透著戲弄、譏笑充滿惡意的話。
“啊,不。她願意回家住幾天,就讓她多住幾天吧。”為了麵子上好看,小昆找理由遮掩道。這簡短的一句話就流露出了被眾人氣勢打擊的軟弱和怯懼。
“住幾天倒不要緊,別住來住去住到春生被窩裏去了!”一個高顴骨嘴角上有個黑痦子的瘦臉女人,從嘴裏拽出濕好的麻線接話說道。
女人們都起哄地笑了起來。
“隻要春生不把文秋帶走,人家小昆就不計較!”大個子媳婦嘴舌利索地又遞上一句。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圍著她這句話議論開了。
“你把人家小昆看得太沒本事了,這又不是自行車誰願意騎誰就騎!”
“騎了也看不出來,沒記號!”
“把事辦了,劃記號也白搭!”
“你替小昆想個辦法!”
“找鐵匠打個鐵褲衩子,弄把鎖鎖上就保險了!”
“那修理破鎖、配鑰匙的就發財了!”
接著,又是一陣戲弄、譏諷的哄笑。
小昆氣憤窩火無地自容地不得不拔腳走了。
“哎,小昆,別走啊——!我們還有好多辦法沒教給你呢!”
他沒有心思再去分辨這句話出自那個女人之口,隻顧步履急匆地往家走著,一腦子的仇恨和憎惡。他仇恨春生的卑鄙、醜惡,憑借優越的家庭條件和高貴的人身地位,破壞自己的家庭。但他更憎惡文秋的無恥、下賤、嫌貧愛富,不顧良心道德的譴責和世俗禮教的申斥,受辱求榮拋棄家庭。他簡直憎惡透了。在他看來,男人一生中最大的痛苦、難堪莫過於自己女人作風敗壞。他把這一條也列為當男人的無能和懦弱。他現在正在咀嚼著這種難咽的情感痛苦。原來,他曾經幻想著找個什麼樣的妻子,並自鳴得意而又十分欣賞地羅列上一二三條,端莊正派,孝敬老人,當家理財。當他夢幻般地如願以償時,他欣喜若狂,激動不已,考慮最多的是十分久遠的美好設想。今天,猝不及防,猝不及想的打擊從天而降時,他驚呆了,幾乎喪失了理智。沉浸在幼稚的幻想中享受著新家庭的歡樂,沒來得及考慮什麼,就破滅了,更有甚者將永遠地失去這一切。他太粗心大意了。他絕不能放棄,束手待斃,更不能輕而易舉地拱手讓給別人。如果說剛才女人們那番不能容忍的議論加強了他的這一心理,不如說極強自尊心的秉性作了最後決定。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