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九天星羅瀑布之外,追風絕刀成謹初朝前疾奔而行,身後無數妖邪兵士緊追不舍,漫天劍光刀影頃刻而至,成謹初手中紫金刀化為一道紫光,撥開無數劍氣刀勁,身形如遊龍穿梭在追兵之間,身後血箭四射,哀叫連天、斷肢殘臂橫飛,轉眼間來時路上遍是妖邪殘骸,四周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妖邪追兵卻並未嚇退,反而越聚越多,成謹初空有一身絕世刀法,然而寡不敵眾,周身已經著傷,眼見後方疾馳而來一道勁風,帶起滾滾塵土,成謹初全身不由一凜,運起周身功力將紫金刀揮出一道凜冽刀氣,勁風與刀氣在半空中相撞,震得四周土地龜裂,身體搖晃,成謹初口中嘔出口血水,眨眼之間,妖將百裏行已經閃至眼前,抬手舉起金戟對準他胸口一戟戳來,成謹初躲閃不及,右胸被一戟刺穿,眼看百裏行左手出現一柄鐙亮尖刀,照準他脖子一刀劃來,成謹初急忙側頭,雙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畫戟從胸口拔出,猩紅的鮮血似汩汩的泉水噴射而出,成謹初渾身宛似一個血人,那形狀甚是駭人,四周妖兵一步步朝他靠近,無數兵器轉眼間就會刺入這具血軀,情勢已經危在旦夕。麵前是凶兵妖將,身後是水聲如雷震的天下第一瀑布,眼看絕刀傳人即將命喪,成謹初一步步後退著,忽然間,隻聽身後一串落石碎響,他明白已經再無退路,兩難之間,隻得將心一橫,鋼牙一咬,轉身往瀑布中縱身而去,身軀隨著落水如九天隕星直瀉而下,轉眼已經沒入深穀,腳下隻剩一片模糊不清的水霧,如此高的瀑布,便是巨石落入其中也擊得粉碎,成謹初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百裏行站在瀑布之上觀察了許久,泛著綠光的眸子始終一眨不眨,如今妖邪舉兵入侵人間大地,成謹初是中原正道力抗妖邪的股肱,此次妖邪盡派高手便是要將他徹底置之死地,若是有半點差池妖尊那裏實在不好交代。百裏行將金戟插入身側的土地,又再仔細查看許久,心頭實在拿不準主意,這道天下第一瀑布的落處誰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地方,不論是死是活務必將成謹初找到,確信他已身死才行!百裏行將披風重重一甩,拔出金戟,率妖兵撤出了九天星羅瀑布。……迷迷糊糊中,隻覺唇邊宛如湧入一道清泉,清甜滑潤,不由自主地喝下更多,清泉入腹仿佛生起一團細火,溫暖了全身,僵硬的手腳已經漸漸能移動幾分。成謹初慢慢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精致清麗之顏,如春時之櫻、夏日之荷,一身淡紫衣衫素淨端莊,亭亭玉立,叫人心神都不由一振,好不容易動一動發僵的舌頭,吐出兩個含糊的字:“謝謝……”女子看了他一眼,似乎不願多說話,收拾好湯藥後退出了房門。片刻後,一名打著酒嗝兩頰粉紅的醉酒和尚歪歪倒倒步進門來,手裏捏著個青葫蘆,一搖三晃地來到床邊上,睜著惺忪的醉眼,模模糊糊地道:“醒過來了……隔……看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沒事別運功……七天後才能下地……”說畢,又往嘴裏慣了口老酒,刺鼻的酒味熏得成謹初作嘔,這醉和尚想必就是救自己的恩人了,此人能將自己從生死線上拉回來絕不是普通人物,成謹初掙紮著想要起身拜謝,無奈扯到胸膛上的傷口,全身一陣抽搐,動彈不得。醉和尚將他按在床上,眯著眼睛宛如自言自語地道:“謝我就免了,貧僧……貧僧不過是無聊太久,找點樂子罷了……”成謹初隻得在床上稍稍欠了欠身,勉強回了聲:“是……”醉和尚重新扶他在床上躺好,叮囑不許亂動後,這才出了房門。素衣女子正在院中篩揀著藥材,聽見醉和尚閉上房門的聲音,頭也不回地說:“師父,你不是常叮囑說不許讓外人進彌陀石嗎?怎麼你卻先壞了規矩?”醉和尚坐在青石階上迷迷糊糊地道:“一個中原奇才,不想他不得善終罷了……”還沒說幾個字,腦袋一歪,竟靠在屋角睡著了,素衣女子聽見背後起了鼾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替他蓋上一條棉絮,隨他去了。十餘天後,成謹初的刀傷已經結疤,已可下床走動,撐著紫金刀出了門,抬眼看見正在打理花圃的素衣女子,那女子見了他後微微低頭欠了欠身,成謹初也急忙垂頭施禮,二人一片沉默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忽聽那醉和尚在角落裏醉醺醺地問道:“你們……你們在瞪著眼睛看什麼呢?”素衣女子急忙轉身繼續打理起了花圃,成謹初卻有了絲難堪,想要與素衣女子多說些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好半晌,隻得問道:“不知……恩人貴姓?”這話不知他究竟在問誰,素衣女子仿佛沒聽見一般,繼續忙著手中的活,醉和尚仰躺在地,枕著手、翹著腿,悠閑自得地接過話來:“貧僧法號瑤泉,這是我徒弟墨斬雲。”素衣女子聽了後麵上閃過絲無奈與羞澀,稍稍回身朝成謹初施了一禮,成謹初分明聽得見自己的心輕跳了一下,垂下眼簾默默不語,隻聽瑤泉僧繼續又道:“你就是聞名天下的追風絕刀成謹初?”成謹初不由一愣:“恩人如何知曉我的名……”瑤泉僧抬手指著他背後那把紫金刀說:“發似烈火、膚如赤銅,肩挎紫金龍刀,天下間除了絕刀傳人成謹初大俠還能有誰?”成謹初聞言不禁垂下頭去,被人誇讚本應竊喜,可心中卻竟有股悲意,往事如夢境般浮上心頭,半晌後才又開口道:“不知……此處究竟是何地?”墨斬雲依然沉默不語,整理修剪著花葉,耳朵卻仔細聽著他們的對話。瑤泉僧答說:“此處是靠近西方極地的彌陀石……隔……再過幾日……你康複離開時……不要向旁人提起。”“嗯……”成謹初沉聲應了,將刀放在屋角下,撿了根竹棍撐起身體緩步移動,在房裏憋了近一個月,身子都快發僵,此地青山依傍碧水環繞,實在是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今日正好四處逛逛權當散心。走一步停幾步,踉踉蹌蹌,仿佛稍不注意便會跌倒在地,墨斬雲雖是在打理花圃,可眼角餘光早已將這幅情景盡收眼底,無奈地輕搖了搖頭,步上前去扶住他的右臂,輕聲道:“我來扶你。”成謹初心中又不由一動,垂下頭來,隨她攙住自己,兩人在彌陀石這片清幽之境中徐徐往前。“墨姑娘,多謝你與師尊收留在下,隻是……你們就不怕……因為我而沾上殺身之禍?”“不是我要救你,是師父執意要將你救回,你要感謝的應是他老人家。”墨斬雲淡淡地答道,就似此事根本與她無關。不知為何,成謹初心中竟萬分不忍聽到她這樣的答案,兩人沉默許久,在林中徐步穿行,沉默寡言之人,雖然沒有隻言片語,可心境卻是意外祥和。出人意料地,墨斬雲竟主動開了口:“你……似乎有心事?”成謹初沉默須臾,問道:“姑娘何出此言?”“救你時那把紫金龍刀你死死握於手中,此時你竟輕易將它置於屋外,看你神色也似乎心事重重。”“殺敵太多、自傷太多,不知何時是個盡頭。”“人在江湖本就身不由己,吃虧的終是計較太多之人。”“在下雖身無長物,奈何牽掛太多,進不得也退不得,有時……真想就此死去,一了百了。”“你是在怨我們救回你的命?”“不,姑娘活命之恩成謹初沒齒難忘,隻不過……”成謹初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下已經無法再拿刀,姑娘救活的恐怕隻是個廢人。”“嗬!”墨斬雲不禁輕笑了一聲,此人好手好腳,說是無法拿刀,卻是心中邁不過那道魔障而已,無奈萍水相逢,墨斬雲不便多問,隻能待他日熟識之後,他漸漸放下心中包袱,那時才能替他將“病根”徹底根治,口中不再多言,兩人繼續默默而行。一晃時間已經過去一月有餘,成謹初與那師徒二人已經熟悉了許多,三人之間早已不再拘謹,墨斬雲看似冷漠,不多言語,其實溫婉成熟、體貼心細,平日就愛打理花花草草,彌陀石中滿園芬芳遍地綠蔭皆是出自她之手,那酒和尚瑤泉身高不過三尺,一身醫術高超卻是個懶懶散散之人,嗜酒如命,時不時哼哼小調,說說醉話,看似半夢半醒其實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亮堂,師徒二人白日栽花種草、篩撿藥材,夜晚便出門收集草藥以備不時隻需,遠離塵世的日子分外清閑寧靜,但卻逍遙自在。這日午後,瑤泉僧領著成謹初去了彌陀石外閑逛,說是看他傷勢已快痊愈,帶他四處走走,順便替他指點回中原的路徑,二人在林中前行,瑤泉僧一邊走一邊宛似不經意地問道:“成謹初,你喜歡雲兒嗎?”忽來的一問,讓成謹初有些不知所措,喜歡她嗎?應該是……隻不過,自己的身份隻會給她帶來災劫、帶來煩惱,這份感情還是隱瞞在心中,壓抑在心底,他垂下頭來,沉默不語,瑤泉僧眯縫起眼睛看了他一看,朝嘴裏灌了口酒又道:“我這徒弟生得唇紅齒白、萬中挑一,哪樣配不上你?”成謹初依然垂著頭一聲不吭,瑤泉僧打著酒嗝輕輕罵了句:“不識貨的東西……”搖搖晃晃地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