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幻夜天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萬年不變的紫色長袍終於褪下,換上了一條栗色的大氅,細小的金線恍若遊龍,相互交織,首尾相連。細細觀看,那金線所繡,好似是什麼植物的藤蔓,高高的領口似有一枚花瓣深深淺淺的向裏扣著。
原本配在腰間的無月之殤,此刻卻也幻化成人,一襲花青色的長袍,雪白的袖口外翻,腰間束了一條銀色的絲帶。從頭到腳英氣逼人。
無月之殤在成型之前早已有了靈性,隻是那是它還是個兩三歲的孩子。後來鍛為劍靈,也始終是一個靈體,並不能算是真實存在的人或仙。所以,關於它的性別也著實不太好斷定。先前,它以女人自居,是為了幫幻夜天抵擋那些不知死活的花花草草。而如今,不知是受幽冥九蓮的影響還是看慣了人生百態,潮起潮落,他那一身的淡漠冷酷,著實讓人難以接近。
思量再三,無月之殤決定要變成個男子耍一耍。
幻夜天的周身散發著溫和的氣息,少了往日的高高在上,木然疏離。無月之殤默默地在心裏歎了口氣。這片刻的溫暖都隻為一人綻放。
幻夜天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個他曾經十分熟悉的地方,緩緩前行,終於,他還是停下了。
或許是門前的那朵花紅的太耀眼,或許門前那明黃的人影唇邊的一抹微笑。
那微笑中帶著一絲請求,一絲……托付。
“吱呀。”木門推開,大紅色的薄紗隨風而起,高高低低。
一雙精美的龍鳳繡鞋小心地向前探出,隨後,一抹嬌小的身影漸漸清晰。
常年寬大的素衣長袍,似乎讓所有人忘記了蓮靈月原本的卓越風姿。那小巧的身影,不同於一般上位者的雍容華貴,又不似大家閨閣那般傾國傾城,此刻的蓮靈月,一身緊束的大紅喜袍,兩手抓著一個大大的蘋果,微微泛白的指尖,透出她此刻的緊張與不安。
嬌小可愛,鍾靈毓秀,這是金顥聖天給自己未來夫人的評價。同時,也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
這套簡潔,卻又不失華美的喜服,是金顥聖天特地為蓮靈月準備的。他知她生性討厭繁瑣,喜歡簡單,便早早與繡娘們商議。幾天幾夜親自監督,稍有不合適的地方他都會再讓繡娘重新裁剪。果不其然,非常適合。
其實,華麗也好,美豔也好,都抵不過“適合”二字。
“呀!”一聲驚呼從那搖曳的頭巾下傳出
與此同時,金顥聖天快步上前,攬腰入懷。
這丫頭永遠都不會讓人省心。
遠方的那一抹栗色似乎也微微動了動。
無月之殤偏頭,看見了一抹美麗的弧度。
這麼多年來,主人第一次笑的如此……缺心眼。
一切都如行雲流水,按部就班的進行著。自從蓮靈月走出來的那一刻,鼓樂手已經掄圓了胳膊,外加甩開了腮幫子。喜慶祥和的樂曲在空曠的林中蕩漾。驚的許多有靈性的動物、植物遠遠的觀望。
一聲長鞭響徹天地,
五色祥雲從天而降,一頂精美的金色小轎騰空而起,四方的花瓣洋洋灑灑。
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乾元之海。
隨著一聲“一拜天地”,蓮靈月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意識到,自己就要嫁為人婦了。
以後,自己再也不會是一個人,有夫君,有公公,有婆婆……還有一大堆的七大姑八大姨。
自己再也不用背負那些所謂的天授之命,再也不用心係天下,維護蒼生。從此以後,她隻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個人婦,以後還會是人母……
想到這裏,她的眼睛忽然濕潤了。
“謝謝。”聲如細絲。
敏銳如金顥聖天又怎會感覺不到他情緒的變化,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
卻在心裏說了一句“對不起。”
大禮已成,蓮靈月就被一群丫鬟簇擁著送到了內室。
剩下金顥聖天還在前廳招呼客人。
折騰了一天,蓮靈月著實有些累了,看見一張大床就條件反射的想躺上去,這一躺可好。不但身邊的丫鬟們驚呼,就連她自己也驚呼了一聲。
揉了揉被硌疼的腰,蓮靈月一把掀開了大紅色的龍鳳錦被。這一掀,她倒是愣了愣。
隻見滿床的花生、大棗、桂圓、蓮子……
這是讓人睡的床嗎?
蓮靈月疑惑的看了看身邊的丫鬟。
丫鬟們同樣奇怪的看了看她。
這些丫鬟都是鳳鸞嫣精挑細選出來的,不說百裏挑一,也絕對是個中好手。眾丫鬟剛才見蓮靈月一副金戈鐵馬,大步流星就竄上床去,真真是嚇了一跳。
早就聽說這位未來的王妃行事隨意,不按常理出牌,如今倒是好好的領教了一番。
更精彩的還在後頭呢。
“咕……”某人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肚子,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