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晚梅已瞧不見蹤跡,水仙花開花敗,又到了滿目春光時。
樹枝抽了新芽,在明媚的春日下暈著淡淡的光。小滿立於殿外,望著四角天空上輕盈飛掠而過的燕子,輕輕歎了口氣。
她轉身進去,將手中兩株怒放的桃花枝插在瓶上,喃喃自語:“娘娘,今年桃花開的可好了,您再不醒來,又隻能等六月看桃子了。”
諾大的殿沒有旁人,半開的兩扇窗暖風習習吹進,有淡淡的桃花香,寂然無聲,隻有那明黃帳幔內靜靜地躺著一人。
如往常一樣,小滿的話得不到半句回複,她想起今早馮禦醫說的話,悄然長歎,默默地將桃枝插瓶放在離床榻不遠的地方。
午後,殿外來了兩人,一個滿臉風霜的婦人,一個年約六七的小姑娘。
“夫人,四小姐。”小滿行過禮,親自將人領了進去,而跟隨的太監等人一如既往全被攔在了外頭。
那婦人正是秦氏,雲綰容的生母。小滿朝床上女子笑著說:“娘娘您不是經常念叨夫人麼,夫人都來了好多趟呢,您快起身看看。”
秦氏輕輕坐在床側,目光柔柔,憐惜而無奈揉揉她散落在枕上的青絲:“你這孩子,當了娘娘就不理母親了。”
身邊小姑娘努嘴不高興了:“娘親不準說姐姐壞話,小心絮兒告訴姐姐讓她罰你。”
秦氏捏捏小女兒鼻尖:“是誰賴在我懷裏說娘親最好了,現在見著姐姐就不要娘親了,沒心肝的小東西。”
兩母女鬥著嘴,小滿靜靜看著,心裏想,如果娘娘聽到肯定會起來跟夫人和四小姐一同打鬧的吧?
就算心情再低落失望,也沒人將那份受傷表現出來,殿內和樂融融,誰也沒提兩個月前發生的事。
隻是她們的主子還沒醒。
秦氏奉旨於元宵日後進京,想到能見到日夜牽掛的大女兒了,滿心的歡喜,孰料一個多月的行程,宮中已生大變。
那日,她心心念念的女兒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氣息奄奄,任她怎麼叫喚都不肯睜開眼。
承蒙聖上隆恩,如今她每日午後可到乾和宮探望,她還能再奢求什麼,隻不過想讓女兒早早醒來。
如今乾和宮下了禁令,能自由進出的隻有寥寥幾人,就連雲綰容身邊的大太監王保全也隻能候在宮外。而唯一能進殿伺候的,唯有檀青小滿兩人罷了。
檀青因事回熙華宮一趟,這會回來了,走到乾和宮前卻遇見了餘清妧。
那人穿著春衫,單薄的身子好像風一吹就倒了,兩眼底下青影甚重,眼中生了紅血絲。
她見到檀青,不禁向前一步:“檀青……”
“充媛娘娘請留步。”檀青進了宮中,冷聲提醒。
餘清妧半抬的腳收了回來,停在門檻外。
她吃力地伸長脖子往裏眺望,盼著能看到想看的身影,弱聲問:“她可還好?”
“如果不好,充媛娘娘以為自己還有命站在這裏?”檀青毫不留情地諷刺:“充媛娘娘別忘了你如今乃戴罪之身,是死是活,就等娘娘醒來,一句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