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再度回歸寂靜，沈婉寧憑著呼吸的細微的聲響和帶動的空氣流動，猜測那個聲音的主人又離開了。
魏焉在黑暗中歎口氣，有些不確定地道：“姑娘，你怎麼知道他就是鏡翁？”
她篤定的語氣反而在此時生出疑竇來，魏焉方才有此一問。
沈婉寧淡淡道：“因為他的身上有藥草的氣息。”
反正真正的原因跟你解釋了你也不會信的，少女默默在心裏補充道。
這借口實在牽強，可魏焉卻語氣恍然：“原來是這樣啊。”
他接著道：“那姑娘可以跟隨他身上的氣息追蹤他的足跡嗎？”
沈婉寧：“……”
她也很希望她有這樣的能力，可她又不是狗，哪來這樣好鼻子!
魏焉問完這話，才覺得這話說的有些不太好，一時訕訕地住了口。
少女的裙裾在地上摩擦著，傳來細微的聲響，沈婉寧邁動步伐，往前走去。
偏偏這時候那本如一潭死水的潮水，突然輕輕掀動了一下。
本欲跟上沈婉寧的魏焉頓時轉過身來，那潮水卻又平靜下來，仿佛方才那輕輕的潮水之聲，隻是他的幻覺。
魏焉皺了皺眉，終究還是轉過身去，跟上了少女。
這洞裏實在有點詭異，找到鏡翁便盡早出去吧。
他一道走一道說：“既然方才那個人是鏡翁，那姑娘咱們趕緊找到他，對他說明情況吧，要是他知道我們是來求醫的，也不會把我們當做敵人防備了。”
少女沒吭聲，隻有那裙裾摩擦之聲不緊不慢地傳來。
巫醫，亦正亦邪，隨心所欲。
這是前世鏡翁告訴她的話，因而他對於陌生的兩位求醫者會抱持什麼態度，眼下還未可知。
略走了百步遠，這石洞豁然開朗，露出一個石室來。
之所以說是石室，隻是因為通道突然開闊，而沈婉寧敲擊石板探路的聲音，也突然有了鈍重的回響。
這是個封閉的空間，否則不會有這樣清晰的回聲，沈婉寧微微斂容，鼻端傳來幾絲特殊的氣息，她頓住腳步，信手往石壁上摸去。
觸手感覺光滑而冰冷，那凸起之處果然掛著一盞蠟燭，不僅如此，那蠟燭旁邊的凹槽裏還有一個火折子。
點燃了蠟燭，突然的光明有些炫目。
這石室著實空曠，偌大的房間裏除卻一張石桌兩張石凳，便隻有中間那個石鼎了。
事情到了此時似乎已經非常明顯，那淩霄觀不知用什麼方法把鏡翁留在此處，替他們煉丹，而如今他們被投進大牢秋後問斬，多半也是這位強老頭子的傑作了。
他不是一個，會因為好處或者威脅就寄人籬下的人啊。
眼前又浮現出那畫像上的女子，沈婉寧抿了抿唇，魏焉自她手上接過那蠟燭放回，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誇讚道：“姑娘嗅覺太好了。”
他又把這石室裏頭四下的蠟燭都一一點燃，整個石室終於明亮起來，沒有方才那麼昏暗陰森了。
無疑，這裏便是煉藥之處，那鏡翁卻不知為何還不回來？
莫不是方才被他嚇到了!
魏焉歎口氣，腿腳實在疼痛，便在那石凳上坐下。
他甫一坐下，便聽見那沙啞聲線涼涼道：“臭小子倒真是不客氣!”
魏焉跳起來，緊接著一個踉蹌，破口道：“鏡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