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瞬間,他的人生又重新啟動了,他也開始背起行囊四處去尋找蕭,沿著他們行走過的地方一一尋找,或許是他內心還有這個希冀,蕭在他們曾經存在過的某個地方,等待著他來找到她。
可是沒有,他沒有找到她,蕭消失了三年,是的,消失,人生活在一個大社會中,就算再怎麼小心,也依舊會留下痕跡,可是那三年,蕭就像煙一般憑空消失了。
奧利再次得到蕭的消息時,在西班牙巴塞羅那的貝爾港,私人偵探社打來電話,說一周前布宜諾斯艾利斯醫院接收了一個病人,外貌和其他的描敘都很像是他要找的人,他當時就立刻坐最早的飛機趕往阿根廷。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醫院的人說那病人在兩天就被一個男人接走了,問護士那病人的狀況,護士說,那病人的登記名字的確是蕭,她是被登山的背包客發現的,不知是不是受到野獸的襲擊,送到醫院時身上有很多傷痕,雙耳失聰,左臂到處是翻扯出的紅色皮肉,凝結著的血跡滿臉都是,嘴唇則是完全被咬爛了,隻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清醒後說出來的第一句話是,“欠他們的,我都還清了。”接著就不停地流淚。
再見到蕭的時候,她一個星期後就要結婚了,和那個德國男人,她對他的突然出現表現得很平靜,沒有愧疚,沒有激動,隻有坦然,她就像是見到了一個久違的好友,笑著對他說出她即將要結婚的消息。
他說,恭喜。
她說,給我拉奏一曲吧,奧利。
你要聽什麼?
《告別》。
然後他給她拉奏了一曲海頓的《告別》。
她說,你真厲害,你的天賦從來不應該浪費。
他說,好。
婚禮之後,他去了維爾納的音樂學院進修,蕭則去了瑞士,她說接下來的人生,她要為自己而活。
剛開始他常常會去瑞士和她見麵,可是他和她已經不是從前了,她做出了選擇,她結婚了,聊天的時候,她的眼神總會下意識地去尋找瓦德西,後來,他發現蕭會避開他,不再有從前的那種自在,她怕會讓那個德國男人誤解,之後,他半年沒有去找她,再次出現時,高調地拖著一個女孩,向她介紹,這是他的女朋友,他看出她是真的開心,一再地恭喜他,他們也終於恢複了昔日的相處,隨性不拘,後來仿佛是約定成俗般,他們差不多每隔半年見一次麵,說從前,說過往。
蕭在結婚後的第五年懷孕了,在她生下一個女兒的三個月後,他結婚,新娘是音樂學院的同學,在他痛苦糾結的這幾年,一直默默陪伴他。
演奏結束後,他剛走進後台,就見梅格思已經嬉皮笑臉坐在他的位置上,見是他,狗腿地遞上樂譜,“萊格利斯大師,幫我簽個名吧,我是你的粉絲。”
他一笑,伸手推開她湊過來的腦袋,說:“萊格利斯太太,別鬧了,我們要遲到了。”
梅格思這時才想起正經事,她慌忙把他推進更衣室,“你快去換衣服,我去外麵叫車,哎,糟了,我忘了把練習室的鑰匙還給安娜教授,她又該罵我了,你先去蕭那吧,我等會自己過去。”說完就風一般溜出去。
提起那個意大利男人,蕭的眉間總忍不住有些愧疚與哀傷。
盧卡死了,應該說,在蕭的認知中,他死了,這個消息還是他帶給她的。
盧卡,那個意大利男人,那雙水靈靈的翠綠眼眸比湖水還清澈,連倒映在裏麵的人影也因此顯得幹淨起來,可是他的想法是如此地瘋狂。
在蕭消失的三年,奧利維爾四處尋找,也曾去找過那個意大利男人打聽消息,那個意大利男人在蕭曾經在的佐治亞大學讀書,蕭消失了的消息他一無所知,隻是勤勤懇懇地學習,他幾乎是逢人就會說起他的蕭,他說蕭說過隻要他好好學習就會帶他回中國,他一直在等她回來。
於是一直記著,在蕭結婚的前幾天,奧利維爾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意大利男人,想了良久,究竟還在公共電話亭給他打了個電話,在那邊一接通,他開門見山就說:“蕭要結婚了,後天,如果你想過來,我可以給你地址。”
那邊沉默了良久,奧利能聽見話筒那邊細碎的啜泣聲,這讓奧利維爾也不得不放棄情敵的身份去同情起他來。
大概有半個小時,或者更多,奧利維爾在煩惱硬幣快不夠之時,那邊才傳來說話的聲音,可內容卻讓奧利維爾也不禁震驚,他說:“你告訴她,盧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