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存下的棺材本,也沒多少銀子,你們拿去分了吧!以後這個家就沒什麼讓你們都惦記著的了。”
田得壽淡淡的一句話,像是烏雲越壓越低,讓人喘不過氣來了。
棺材本?
張氏雙目瞪得圓圓的,沒想到他竟背著自個兒存這個錢……
田光明想開口勸說一二,可惜他向來是個嘴笨的,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田光學則是詫異的看了那布袋一眼,心裏驚歎,他爹竟然留下這麼一手!難道薑還是老的辣?
倒是田光友和章氏的臉色有些淡定,就像他爹能拿出那些錢是她們意料之中的事情。
田得壽把手裏的煙杆放在板凳上,伸手解開了布袋,把裏麵的銀子倒了出來……
“總共三兩八錢。”田得壽也沒有清點就說了出來,“老二已經拿了二兩銀子去,今兒老大和老三就吃點虧,每人拿一兩九錢……”
田光明看不下去,堅定的道:“爹,這些錢我們真不能分。”
這話田光明雖說得真心,但讓田光友聽了過去,卻……
“爹,老大說得對,這些錢我們真不能分啊!”田光學也在一旁勸解,“娘給我們的那些錢,等上一段日子我們就會還的,您這——”
田得壽顯得有些不耐煩了,揮揮手,“分了也好……到時我們二老去了,還是需要你們打點的。”說著就把錢平分成了兩份,“老大老三各一份。”
“忙碌一輩子人也老了,人一老,便不想看見你們兄弟間有什麼隔閡……要知道,不論是到了什麼時候,親人才是最好的,也是最不會被割舍的。”
沉沉的歎氣一聲,不知道勾起了誰的回憶。
因為分錢的事情,劉氏的心情十分好,做晚飯時,滿臉帶著微笑,手上的動作輕快了不少,不時地還哼兩支小曲。
田光明蹲在門坎上,看著這麼高興的劉氏,那張本有些愁容的臉終於露出了幾絲笑容。
劉氏把鍋洗幹淨,回頭見他蹲在那裏,笑著道:“你下地裏去擇一些韭菜回來,今晚上炒個韭菜雞蛋。”看了看正坐在灶膛口的得弟與來弟,有些心疼,“你看看孩子們都瘦成啥樣了!”
招弟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這話,頓時喜出望外,幾步就了進來,臉上掩藏不住笑意道:“娘,今晚上要炒韭菜雞蛋吃?”也不要怪她太激動了,而是打她來這裏這麼久,除了生病時吃過兩個雞蛋外,再是沒有看見過那東西了。
田光明站起身,輕輕拍了拍招弟的腦袋,揉了揉頭發,“嗯!今晚上我們吃韭菜雞蛋……二妹要不要爹爹一起去擇韭菜?”
招弟聽到這話,樂得眉眼彎彎,極其好看,點點頭,“好,我與爹爹一起去擇韭菜。”
劉氏看著父女倆離開的背影,搖頭笑笑,她家二妹有一點倒是與以前一個樣,那就是聽說有好吃的了,整個人就樂得合不攏嘴。
聽見鍋裏“茲茲”作響,回過頭一看,原是鍋裏忘了加水,已被燒得火紅火紅,連忙的舀了一瓢水倒進鍋裏,頓時一陣白霧升起,模糊了視線。
韭菜一般都是栽種在離屋最近的地裏,又為了不占用土地,往往就是栽種在土壁上。
父女倆出門從馮輝倫屋旁邊的小路走過去,就到了自家地裏。
田光明叫招弟就站在這邊,他自個兒去擇韭菜。
招弟小小的個子,望著那高大的背影,覺得無比踏實安穩,想來,這就是穩重如泰山般父愛帶來的感覺吧!
田光明擇了韭菜走回來,見招弟正看著自個兒發愣,笑了笑,“二妹,爹爹臉上有髒東西?”說著還動手摸了摸。
招弟連忙笑擺手道:“沒有沒有。”伸出小小的手握住他空著的一隻手,她的手太小了,一下子就被包裹了起來。她微微一怔,感覺到掌心有著厚厚的老繭,傳來暖暖的溫度。
她仰起頭,揚聲道:“爹爹,回家。”
招弟可以毫不猶豫的說,這一頓晚飯是她來這個世界後吃得最開心的一頓,一來是因為這頓飯菜確實鬆香可口,二來則是因為最開始她對這個世界仍有迷茫,便持著一個人外來人的態度對待這裏的一切,而現在她已經融入了這裏的生活,成為了這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