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歎息一聲。三妹是不想她看見哭的樣子吧!沒有點燈,一手把來弟拉過來,坐在一邊,道:“那天在作坊,你叫我別插手你的事,可是眼下,你這鬧得又是哪一出?”
招弟感覺到那握著的手緊了緊。
“你們剛才在竹林那裏,發生了什麼?”招弟略微皺眉,陰影中,看不清楚。
“我……”來弟張嘴欲說話,話沒出來,眼淚倒是決堤了,滾滾的流了出來。她趴在招弟的肩膀上,滾熱的眼淚,濕透了衣裳。招弟輕輕地拍著,不停的安慰著。半響,來弟才擠出一句話來,“他就是個混賬東西。我以前算是瞎了眼。以後是再也不喜歡了。”
招弟被這狠狠地話激了一下。她緊緊的握住那手,“你這……不喜歡,能那麼輕易的說出來嘛!有什麼事情,好生的商量著,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別讓以後後悔。”竹林裏,發生的事……
來弟依舊哭著,倒是比方才收勢了。她堅定地搖著頭,“二姐,你說的對,那麼多年了,或許早就變了……也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我一人的感情。我累了。”寫信時,她歡喜的講著身邊發生的趣事。他的回信,卻簡短的不能再簡短。
有時候,她就在想,或許不是自個兒一個勁兒的寫信過去,他早就忘了,還有她這麼一個人吧!如今,他越來越亮眼,她卻越來越渺小。她真的追的太累了,該停下腳了。
跑的太快,沿途的風景都忘了呢!
招弟拍了拍她的手。
三妹的性子,隻要確定了那抹光,就會永不停歇的追上去,怎麼會累呢!
她試著安慰,“三妹,以前周博沒有回來,我是說過那樣的話。可是……你難道都不覺得,他這次不是順道回來,而是來專門赴三年前的那個約嗎?”
“他記得那麼久以前的約,證明,他一直把你們倆的事都放在心尖尖上。”招弟覺得再推一把。也隻推這一把了。
“二姐,能不能不提他了?我想睡覺了,明兒還要去作坊呢!”來弟笑著說,似是害怕招弟繼續擔心,“你放心,我哭過,就沒事了。”
“那早些時候歇息吧!”
剛把門拉上,轉身,招弟嚇了一跳,就聽見爹問:“三妹沒什麼事吧!”
招弟點點頭,笑嘻嘻說著:“不如爹進去看看?”
田光明卻已轉身回屋了,“既然沒事,就讓她休息吧!”看著他的別扭勁兒,劉氏和招弟都笑了起來。
“也不早了,你趕緊休息去……周博也呆不了幾日了。”劉氏說著,已是轉身了。
呆不了幾日,隻是他走的時候,能一身輕鬆的離開就好了,什麼也不要帶走才好。
招弟搖搖頭,直著過去,進了自個兒的房間。當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院子外麵,有一抹影子在閃動著。招弟關上房門,趕緊的脫了衣服,滅了燈,就上床歇息去了。
夜幕下,靜靜的,卻有一道輕微的呼吸聲在這夜裏,響了起來。
夜裏風大,站在其中,怎麼一點也察覺不到寒冷啊!許是剛才偷偷的飲了那杯酒,這會兒隻覺得神智太過清晰了。清晰地,他想要去把她抓起來,問一問。麵對麵的問一問,他們之間,算什麼!
周博抬手拍著門。一下又一下。夜裏的風猛烈了起來,吹著窗戶門簾呼啦啦的響著。拍門聲,漸漸地淹沒在了其中。
他繼續著。
手裏動作雖然輕輕地,但仍舊在繼續。拍門聲也漸漸地急促了起來,就像下雨,最初,一滴一滴,緊接著,劈裏啪啦的響了起來。
在風中站的太久,手僵都僵硬了。
可應和他的,除了這夜裏的風聲,還能有誰?
周博坐在了門口,後背抵著門,就那樣靜靜的坐著。
來弟掀開棉被坐了起來,雙腳踏在腳踏上,連木頭都那麼冰冷。她看向門那邊,已經走了吧!他怎麼不繼續了,隻需要還堅持那麼小會兒,她的心就軟下來了。從床沿站了起來,下了腳踏,踩在石板上,更冷了。
她走到門邊,靜靜的聽著,外麵除了風聲,是一丁點其餘的聲響都再也沒有了。雙手把在門閂上,緩緩地抽掉。門開了,倚在門上的他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