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下,等待北風中的雪(1 / 1)

女人並沒有親自送他回學校,而是托自己的弟弟,那個叫小四的樣子如黑幫老大的男人開車送他。顧秀明心裏愉快著,卻不知道當他坐在車上的時候,豹紋女人已經塞給了坐在他對過的那名男的一百塊錢。

“你做的不錯,我的客人很開心。”她微微一笑。

他故意要求車停在宿舍樓下麵,因為那裏有很多熟識的同學。當走下車的時候,顧秀明心想:那些同學見到他居然乘私家車到學校來,一定會覺得奇怪,因為大家都不知道他原來還有這麼一個有錢的親戚呢。

大家知道他的,是他每天六塊錢的生活話費,是他從不買衣服的貧困,是他被貧困逼到樣樣花錢的事情都要精打細算。而現在,他居然坐私家車來學校了,這倒是事前未曾預想的。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顧秀明微微一笑。但事實上,他的微笑並不能保留多長時間,因為看到他下車的人並沒有想象的那樣多,而且看見他的也隻是像往常一樣打個招呼,並沒有驚訝的神色。

顧秀明有點失望,不過更讓他頭疼的事情還在後頭。

這天,天綿綿地下著小雨,而據說今天是要下雪的。上課的時候,顧秀明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因為他想,如果外麵下雪的話,他將是第一個看到的人。

天冷的出奇,坐在教室的學生們也忍不住“朵朵”地小聲跺著腳來。窗戶是緊閉著的,不過就算外麵不刮風,窗玻璃也會涼颼颼地透著寒氣來。

外麵的高壓線在“嗚嗚”地哭訴著,如狼嚎如鬼叫,讓聽到這聲音的人也禁不住心寒。幾滴雨珠從窗戶中間看起來密不透風的縫隙中擠了進來,悄悄地落在顧秀明的耳根。

他擦了擦臉,一邊護著書莫被雨水打濕了,一麵搓著手看了看窗外:幾棵雪鬆搖頭晃腦地杵在那,淡淡地泛著一種白色的光芒。顧秀明擦了擦眼睛,疑心是落下的雪,但結果卻並不是他所想的。倒是一個穿白羽絨服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為窗戶是濕的,所以她的樣子一點也看不清楚。不過顧秀明還是可以看見這個白衣女人正縮著頭,披頭散發地撐著傘,很艱難地走路。當走到他們這棟教學樓的時候,顧秀明隱約看到她好像是收起了傘,看情形她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在老天的麵前,人類原來顯得這樣渺小。隻不過是變了天下個雨,人類就需要加那麼多衣服,出門打傘的時候還要如瘸子一樣一跛一跛地走著路。真不知道這樣短短的一截路,身上就要被打濕多少呢。

他在想:現在的商人也是太壞了,製出來的傘隻夠遮住頭頂,衣服該濕的還是要濕。想想自己小時候用的那種油紙黃布傘,那樣大而且實惠。其實他沒想過,小時候自己才多大?現在都這樣高大威猛了。

正當他出神想事的時候,班上突然有人興奮地叫道:“下雪了!”接著,連老師都顧不了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一個個爭先恐後地隻管昂著頭朝窗戶外看,每個人的心裏都是無限的高興。

這個是有一定道理的。南方的雪本來下的就不多,偶爾下了這麼一次總會讓人聯想到寒假,聯想到過年。因為在眾多南方人的記憶中,隻有過年前後天空才會飄雪的。

我坐在窗子邊挨凍了這半日,特為就是要第一個看到雪的,結果連第二、第三都算不上。他也是非常地激動,顧不得去想自己應該是倒數第幾個看到飄雪的。

教室的門“咚咚咚”地響了起來,原來有人在敲門。

聽到這聲音,所有的同學都很自覺地坐正了身子,裝作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因為據他們所掌握的情報,學生是不可能這麼堂而皇之地敲門,同輩的老師也是直接推門而入,唯獨教導主任級別的人才會那麼有禮貌地敲門,並且靜靜地站在門外等候。

老師衝大家做了鬼臉,示意各位學生們老實點,一邊也心懷忐忑地去開門。

第一次見到這個老師的時候,顧秀明就覺得好笑:黑乎乎的一個人剃著短發,眼睛圓圓的,又長著一對驢耳朵。倘若隻是如此隻是笑笑也就罷了,偏偏這樣黑乎乎的人下巴上還留著一抹黑乎乎的山羊胡子。兩個豎起的耳朵外加那撮山羊胡子讓他看起來倒像閻王殿的判官,偏偏這個判官又不是個管事的,一百六十號人的課堂上他隻要求三十人來上課就OK了,超過三十人,其他的人愛怎麼逃課就怎麼逃課,結束考評的時候照樣打滿勤。學期結束考試也大可放心,因為他允諾了會提前兩個星期公布要考試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