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將軍是正五品上,李誠中目前為從五品下遊擊將軍,晉升為寧遠將軍後,等於直接提了三級。再往上兩級,就是周知裕目前的官階——從四品下宣威將軍。但這樣的嘉獎並不足以酬李誠中之功,就算放到過去大唐鼎盛之時,這樣的大功已經可掌一軍都督府之職,秩別也不會低於正四品壯武將軍。
周知裕毫不猶豫道:“大帥,某目下身兼數職,實在忙不過來。某願將營州兵馬使之位讓與李誠中,不知大帥可否玉成?”其實當時在幽州軍議的時候,周知裕之所以力爭營州兵馬使的位子,說到底,就是給李誠中預留的。隻不過李誠中資曆太淺,驟至這樣的高位是不可行的,不僅對他本人來說是一種“捧殺”,就算在幽州高層之內,阻力也會十分巨大。但是現在則不同了,李誠中再立大功,已經實際控製了整個營州,這個時候將營州兵馬使的職位給他,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劉仁恭等的就是這句話,他也知道單單一個寧武將軍的官階晉升很是不夠,但任命李誠中為主掌營州一州兵馬的最高軍將則不能自己開這個口。畢竟李誠中是周知裕麾下部將,這件事情需要周知裕自己說出來。
好在周知裕胸懷寬廣,不是那種戀棧不去的人,於是劉仁恭立刻點頭:“好問,不僅有帶兵之能,還有識人之明,更兼虛懷若穀,不負了某當年的期望。”他從帥案上取過一份文卷,遞給周知裕,臉上帶笑,目光之中滿是鼓勵,示意周知裕自己拆開看。
周知裕有些疑惑的打開文卷,發現是一份任命告身,這份告身的任命對象是自己,內容是由從四品上的宣威將軍晉正四品上忠武將軍,他隨即釋然。
到了周知裕現在這個地步,他已經對品階上的晉升沒有以前那麼激動了,但他還是頗為欣慰的,同時毫不猶豫的向劉仁恭致謝,領受了這份告身。這份告身是李誠中給他掙來的,他當然要領,而且他必須領,隻有自己不斷上升,才能為李誠中騰出上升的空間,如果自己始終原地不動,那麼李誠中也得不到晉升的機會。
周知裕又道:“大帥,某以為,這份戰報還應當發送河東張監軍處,同時報送長安。咱們收複的是大唐故土,這份功勞應當為天下所知才是。”
劉仁恭一愣,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周知裕的意思。收複營州不同於此刻天下各藩鎮的亂戰,就朝廷而言,這才應當算得上是為天子而戰,為天下而戰。朱全忠、李克用、楊行密等人因剿滅黃賊和叛逆秦宗權而封王,自己因為一直沒有趕上那幾年的時光,所以與“王”之一字無緣,但如今收複營州的大功在手,都有匡扶社稷之效,憑什麼厚此薄彼?也理所應當封王才是。想到這裏,劉仁恭忍不住又是一陣心跳。
見劉仁恭不說話,周知裕知道大帥必然心動,隻是不好說話而已,於是接著道:“這些事情某來操辦,隨後某再修書一封,送至河東,大帥隻將心思放在眼前即可,大戰在即,大帥無須為這些小事分心。”
劉仁恭手指周知裕,“哈哈哈”笑了幾聲,隨即想起了什麼,又問:“好問,李誠中如此能戰,你看可不可以將他調至行轅聽用?”這既是他靈機一動的想法,同時也以之岔開話題,免得自己尷尬。
周知裕想了想,道:“李誠中三月時在白狼山外和品部決戰,雖獲大勝,但自家損失不小,部下幾乎折了近半。如今過去不到五個月,又與烏隗部大戰,雖然再勝,但恐怕損折也是不輕。據其戰報中所言,麾下將士浴血苦戰,舍生忘死,戰歿及輕重傷者無數。雖然沒有具體折損的數字,但單就其手下第一將張興重受重傷一事而言,就可觀其戰況之慘烈。據某所知,張興重是這次大戰的戰場都指揮,總攬作戰全責,連他都受傷如此,大帥……”
劉仁恭拍了拍額頭,立刻明白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周知裕剛才說的那些話,在戰報中都一一詳細敘述過,隻不過劉仁恭此刻有些興奮,下意識裏便自動忽略了這些細節,此刻聽周知裕提及,才醒悟過來,李誠中此刻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大戰之後諸事都需理順,手下將士還傷亡慘重,若是真要強行將他調至河北招討行轅參戰,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更何況他目前戰事未息,軍隊都在懷遠軍城下與烏隗部對峙,就算強行征調也根本調不過來。
事實上,營州軍北方指揮部所轄各部的損折並不大,沒有李誠中軍報中所說的那麼嚴重。
鹿鳴窪子一戰屬於夜間突襲,以有準備打無準備,自然不會造成過重的損失。而且張興重的現場指揮很適宜,各部的攻擊方式也相對而言要謹慎保守得多,並沒有因為夜間作戰而出現戰場混亂,戰歿的士兵還不到五十人,重傷者也不多,隻是輕傷不少,但大部分都屬於可以在七日內恢複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