曷魯是上一代迭剌部夷離堇偶思的兒子,屬於契丹聯盟中不折不扣的“太子黨”,但契丹人的首領並非繼承製,各部落實行的是推舉製,很有些原始民主的味道,所以曷魯並沒有當上這一任的迭剌部夷離堇。實際上這一代契丹年輕人中最出色的還是阿保機,所以偶思和現在當權的大於越釋魯一樣,都很看好阿保機。偶思去世的時候,曾經拉著阿保機的手,很鄭重把曷魯托付給阿保機,讓阿保機照顧自己這個兒子,並且叮囑曷魯,一定要聽阿保機的話。曷魯是個大孝子,他一直奉行著父親的囑托,全力輔佐阿保機,所以阿保機和曷魯的關係相當鐵,在這次爭奪迭剌部權力的鬥爭中,他毫無保留的支持阿保機。
今天又逢盂蘭盆節,曷魯來到佛堂,為過世的父親祈福。
以前饒樂山下也有一些僧侶前來布道,但這些僧侶都沒什麼名氣,而且流動性非常強,來上幾個月便又去別處雲遊,使得饒樂山下並沒有固定的佛事場所。但自今年開春後,這種狀況得到了改變。從和龍山龍翔寺來的法師善能終於在饒樂山王庭開設了固定的道場。
龍翔寺是佛教關外祖庭之所在,為關外諸寺第一,從龍翔寺出來的僧人都是大德高僧,地位極高。這位善能法師乃龍翔寺主持善行的師弟,以他的身份前來布道,自然引起了契丹王庭的震動。可汗痕德堇親自命人為其搭建了僅次於己的大帳,作為善能法師布道的佛堂,並經常前往佛堂,向善能法師求教,恭聆善能法師講經布道。在痕德堇可汗的帶動下,契丹高層紛紛皈依佛法,很多人都成為了在家修行的居士。
大帳雖然不小,但仍然隻是帳篷,所以契丹貴人們都隻能排隊等候。痕德堇可汗祈福之後,便是乙室部諸長老,然後是阿保機,等阿保機出帳之後,才輪到曷魯。當曷魯乞福念誦完畢後,點上燃香,便坐下來聽善能法師講經。
“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大目犍連,始得六通,欲度父母,報乳哺之恩。即開道眼,觀視世間。見其亡母,生餓鬼中,不見飲食,皮骨連立。目連悲哀,即以缽盛飯,往餉其母。母得缽飯,便以左手障缽,右手搏食,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目連大叫,悲號涕泣,馳還白佛,具陳如此。
佛言:汝母罪根深結,非汝一人力所奈何。汝雖孝順、聲動天地,天神地祗、邪魔外道、道士、四天王神,亦不能奈何,當須十方眾僧威神之力乃得解脫。吾今當說救濟之法,令一切難,皆離憂苦……”
木魚聲中,善能法師微閉雙眸,念誦經文。
“上師,呃……上師稍待,曷魯聽不太懂……”
善能法師一滯,旋又合十,解釋道:“此為大目犍連尊者救母之事。其開道眼,觀亡母於餓鬼道受餓,便想送些飲食過去,無奈飲食尚未入口,便化為火炭,其母終是無法下口。尊者向佛祖求教解脫之法,佛祖說,你母親前世罪根深重,不是你一個人能夠挽救的,需要集合十方眾僧之神力才可。怎麼集合十方大德之力呢?”
“上師,除了母親,我還想為父親祈福,父親去世許久,曷魯想讓他在那方世界吃飽穿暖……”
“……這個可以的。經文中說,不僅可以為生父母祈福,更可推及七世以上。”善能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好的,上師請接著說,怎麼集合十方大德之力?”
“佛祖說,要於七月十五,即今日,在盆中裝滿豐盛的美食,還要準備洗漱器具、香油錢燭、衣被等遮暖之物,供奉十方大德……然後誠心乞求,十方大德便自會出力為你父母加持咒願,令其解脫……”
“上師,為何非要七月十五,曷魯每日都如此,不知可否?”
“呃……七月十五乃我佛定日,此中極深之意,非一時半會兒能夠為你解說明白……你看帳外還有許多信眾,待下次有閑暇,再為你講解,可好?”善能法師又抹了抹額頭的汗珠。
“嗯,此處地方確實狹小,聽說在龍翔寺之中,一次布道,可為數百人講經,這裏嘛,辛苦上師了……上師自龍翔寺而來,想必那裏軒敞得多……難為上師了,曷魯很是過意不去。但饒樂山下條件所限,隻能暫時如此了。不如這樣……三月之內,曷魯在扶餘為上師打造一所寬敞的廟殿……”
“據貧僧所知,似乎扶餘非居士所治……”
曷魯咧嘴一笑,信心滿滿道:“上師放心,扶餘的廟殿必能在三月之內開始動土,到時還請上師安心布道,曷魯也可每日誠心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