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闌珊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酒壺,坐到鋪著厚厚地毯的地上,斟上一杯,喝了下去,再次斟滿,仰頭一飲而盡。她笑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笑,隻是想笑。
一個從未謀麵的人,第一次見麵就要置她於死地,還真是應了那句話,那句活不過一集的預言。這樣的結束,沒什麼不好。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也了無牽掛。
她給自己又滿上了一杯,隻是還沒有舉起,卻掉在了地上,肚子裏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瘋狂的撕咬著,啃噬著,她好痛,痛的趴在了地上,痛的想要快些死去。
她仿佛看到了陳浩,他一個人孤獨的在沙發上坐著,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煙,桌上滿是煙蒂。她又仿佛看到了******,看到了他們不再因為吃飯而發愁,惠兒巧笑嫣然的圍繞在他們身邊。他看到了邵文驄,那個留在軍營的男子,那個溫暖陽光的男子,站在沙盤前,侃侃而談,魅力四射。她看到了肖毅然,那個站在夕陽下注視著孤雁的背影。最後她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那個把她寵上天的人,隻是這聲音好真實啊。
“快去宣太醫,快~”憤怒的咆哮聲遠遠的響起。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明黃是身影衝進來抱住了她,她開心的笑了。而那人卻哭了,一滴滴帶著溫度的眼淚落到了她臉上、身上,她想要抬起手幫他拭去,卻發現怎麼都做不到。王上抓住她的手放在臉上,如受傷的野獸,嗚咽著問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傻,為什麼不等我,你可知你若走了,家就沒了,這麼大的皇宮,我一個人會害怕,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顧闌珊咳嗽一聲,血順著嘴巴、鼻子流了出來,王上用自己的衣袖為她擦去,又有新的流了出來。顧闌珊微微的搖搖頭說道:“珊兒······累了,想要·····去另外一個·····世界,珊兒會在·····那·····個世界·····看著王上,王上······一定會是一個明君。不·····要去記····恨任······何人,也······不要為了·····珊兒去·····處罰任何人,一切······都······是·····珊兒心甘·····情願······的,。珊兒·······死後王上·······一定要把······珊兒的骨········灰灑向一個有山有水、鳥·······語·······花香·······的地方,皇陵······太大了,珊兒·······”剩下的話,隨著她的生命,一起帶走。臉上帶著淡然的微笑。
“不~珊兒,珊兒,你醒醒。不會的,寡人才離開一會,怎麼會這樣?”王上不停的搖晃著,用臉龐貼著她的臉龐,她是有溫度的,她沒有死,她一定還活著,他不相信也不要相信。
太醫急匆匆的趕來,想要跪下行禮。“出去,都出去,都給寡人出去,現在還來幹嘛?”王上哭著咆哮道。
太醫提著藥匣匆匆又退了出去,在殿外候著,不敢進去,也不敢離開。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隻是想要讓你陪著我,連這樣小小要求都做不到嗎?難道在你身邊那麼久,你就沒有過一絲感動,一絲喜歡嗎?你不喜歡這個皇宮,我可以放你出去,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這個王上,本來就不是我想要做的。”王上就那麼坐在地上,抱著已經慢慢冰冷的顧闌珊不肯放手,黃昏、日暮,任誰勸說都不為所動,不吃不喝,隻是那麼溫柔的傾訴著。
你有過沙子從指尖流過的感覺嗎?那細膩的觸感撫觸過你的手,一顆顆一粒粒,連成細密的長線,緩緩的落下。它不會因為你的不舍而放慢腳步,也不會因為你的厭惡而加速離開。就像生命流失的感覺,你隻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她一點一點的離你遠去。除了悲傷卻什麼也做不了。
顧闌珊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走了,王上真的沒有去懲罰任何人,隻是,從此沒有再見過蘭馨兒,也不曾去給太後請過一次安。不去處罰,並不意味著原諒,隻是他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在以後的漫漫長路中,他隻有一個使命,一個成為一代明君的使命。
他喜歡站在雲華殿外,看著燈火通明的大殿,隻有那一瞬仿佛她還在······
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會離開,你是否曾後悔過遇見。歲月斑駁的人生旅途,我們總會遇見不同的人,他們可能會是過客,是朋友,是愛人。也總會有些人離開,空間上的離開,精神上的離開。我們無法左右什麼,但我們可以選擇,選擇真心,選擇不辜負。這也許才是遇見給我們最美麗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