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六人轎成大喜之色,停放於大廳之外,大娘一邊用絲巾抹淚一邊攙扶著我的手坐上大廳正位,此刻我已由姑姑裝扮好,大喜禮服繡著朵朵蘭花,頭上的飾品隨著我的擺動叮叮鐺鐺的搖響著,塗了紅唇,抹了紅暈,就連額中心也點上了一粒大而通紅的朱砂。
所有的下人統統跪於一側,中間站著的:我的爹爹、大娘連同我的娘親,也徐徐跪下,連聲高呼,“恭祝小主入宮!”
我激動的望著娘親淚眼簾簾的不停閃躲著與我對視的機會,坐立不安的我再也按耐不住,起身,卻又被身邊冷峻的姑姑一把用力壓住,把反抗的我重重壓在椅子上,任憑娘親們高呼恭祝。
身心和頭腦都淒涼到了極點,隱忍住聲音的哽咽,我揮了揮手,“都起身罷。”
他們這才一個個站直起身,而娘親卻一個咧哧,有些失重的再次摔倒在地,或許是跪得久了,又或許是她的身子又加弱了。
我隻能忍住,隻能偏過頭去不望她那失落而強裝的表情。
沒有一個人上前去扶住她,而娘親也如同犯下大錯誤般高聲跪呼,“望小主原諒,剛才民婦的失誤!”
我點了點頭,怕自己發出來的聲音讓人懷疑,隻能應了一聲之後,就無後語。
跪拜完了,我也即將起程了,姑姑挽了我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一步一步,漸漸的脫離了娘親的視線。
娘親,是要別了麼?
可是就連離別,我也不能與你相擁著好好哭一場。
“等等……”娘親突然暮地發出一聲沉重的嗚咽聲,她搖擺不定的身影重重撲到我的跟前,我伸手,扶住了她。
她咬緊著嘴唇緊盯住我,再輕甩開我的手退開幾步低沉下頭,“民婦再次恭送小主入宮!”
我死停頓住的腳步,在下一刻就堅定不移的踏上轎子,合上轎門,在丞相府下人、爹爹、大娘及娘親的高呼下,隨著姑姑的一聲突兀叫喚,“起轎……”感覺到轎子脫離了平地,而我的重心卻始終不在轎中,而是在轎外的娘親那邊,卻不能再擁著她,告訴她別傷心。
“千裏綿綿萬重山,山山重重山山綿,你若在山的那頭,我也尋你到那頭;萬重山來千重水,水繞山來山繞水,情愁苦海相相環,環住你在水中央,我也尋你到中央;可否花開花不敗,可否路平路途短,可否情愁情不滅,可否山重山不倒,可否水收水不盡,可否……”娘親細膩的嗓音,伴隨著轎夫們的呼嗬聲,聲聲漸消於我耳跡,而我的腦海,卻一遍一遍的在重複呤唱著娘親的詞曲。
就算是萬重山千重水,我也必會等到相見的那天。
把腹間所有的酸氣統統壓抑在心底,告訴自己,要麵對的是皇宮中的一切未知,要爭取的卻是一席不敗之地。
“小主若感覺頭上發飾太過於沉重,可先取下歇會,到皇宮門庭時,我自會囑咐你插上!”姑姑在轎外小聲的告知我。
我小聲的應了一聲,閉上眼,也不敢頭上的發飾如何個重法,隻想要好好的在夢鄉,與娘親再相見痛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