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祥從河灘回來又去參加了一個重要采訪。
所采訪的對象是躺在醫院裏的林虹和江波。這牽扯到一起重大案件。林虹隻是受到了驚嚇,沒什麼大礙。江波卻胳膊和頭部受了重傷。
在采訪完回家的路上,林虹那略帶傷感的目光、複雜的表情以及江波因傷而痛苦的模樣印記在餘祥的腦海,就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
晚霞把天際染成了一片橙紅色。城市給人了一種立體感,在晚霞裏,變得透明起來。人民中路的車輛排成了一條行軍隊伍。大概堵了半個多小時的車,道路才暢通。餘祥在時間的滾子一分一秒的碾過中,心情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快到家的時候,餘祥看到陳春華用拉車拉了一車煤正走在前麵。
陳春華的背彎得像一張弓,雙手緊攥著拉車的把手,如同伏爾加河上的纖夫一步一個腳印,艱難地行走。
餘祥趕緊跑上去幫老婆在後麵推。
陳春華止步,直直腰朝後麵看了一下,對餘祥笑著說:“你回來了。”
餘祥說:“嗯,回來了。”
餘祥一個箭頭衝到老婆的跟前,不言而喻地拽著拉車右邊的把手,和她一起把煤拉到了家門口。
放下車子,陳春華說:“你一定餓壞了吧。下午從河灘回來的時候我做了飯,可你已經走了。”
餘祥握住老婆的手。他說:“老婆,你辛苦了。你幹嘛不找人送來呢?賣部到這裏少說也一裏路。多累呀。”
陳春華說:“找人拉得給人家費用。我自己沒事幹,慢慢拉回來不就等於節省了幾塊錢嘛。我又沒去工作。你上班也辛苦,掙錢不容易。”
餘祥說:“老婆,你真好。真正辛苦的是你。我不辛苦,再辛苦也是應該的。”
陳春華說:“我跟你在一起已經辛苦十年了,還在乎這些嗎?”
餘祥點點頭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勤勞、善良的人,跟著我,讓你吃苦了。”
陳春華說:“別說這些。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爸爸,媽媽,你們終於回來了。”趴在家門前桌上認真畫畫的餘然然停筆歡喜地叫著。
餘祥說:“兒子,在家怎麼樣?”
餘然然說:“很好啊。你的兒子長大了,可乖了,你和媽媽不在,我就一個人守著家。”
餘祥說:“好樣的。我的兒子,就該這樣。”
陳春華笑著拍了下餘祥說:“瞧你樂的。快幫著搬煤。”
餘祥恍然大悟地說:“哦,是。”
餘祥把包遞給兒子交待著讓放進臥室,就立刻幫老婆搬煤。
陳春華一共買了十多袋煤。大袋餘祥就跟陳春華兩人抬,小袋則每人扛一袋。經過近半個多小時的忙碌,煤全部被放到客廳裏的後牆角。兩人累得同時坐在了凳子裏。
陳春華喘了喘氣說:“我想跟你說件事兒。”
餘祥說:“什麼事,你說吧。”
陳春華說:“我想回娘家去。明天就走。”
餘祥說:“又要去娘家?”
陳春華說:“是的,我想回去住些日子,把然然也帶著。”
“媽媽,是要去外婆家?”餘然然把鉛筆含在嘴裏。
陳春華說:“嗯。你想不想去?”
餘然然說:“當然想。隻是我們走了,豈不隻剩爸爸一個人在家了?他會孤獨的。”
餘祥無精打采地說:“我餓了,做飯吃吧。”
餘祥走進廚房。他揭開鍋看到鍋裏有剩麵條就急忙拿碗盛了一碗用不著筷子朝嘴裏扒。
陳春華邁步進來把餘祥的碗奪掉了。她說:“飯已經涼了,不能吃。”
餘祥說:“有什麼不能吃?”
陳春華說:“你的胃本來不好,這涼麵條吃了對你的胃有什麼好處!”
餘祥跑出廚房,他去臥室把電視打開又關掉。接著點燃了一支煙邊鬱悶地吞雲吐霧邊隨手翻開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