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忠是Ｃ醫學院的教授。她曾在國家級刊物上發表過學術論文。月亮第一次見到他是他跟以前的那個保姆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當時程忠穿著灰色短褲和紅背心。他的胡子毛茬茬的。他那休閑，隨意的樣子看不出一點本人是大學教授的跡象，但一去上班形象就完全變了，無論是姿態、神情還是著裝無不顯示著一種特殊身份的優勢。現在，程忠依然穿著他那寬鬆的紅背心和短褲。背心和短褲顯然是剛下班換上的。
陽陽說：“不。我要吃。”
程忠說：“去，陽陽。吃飯前必須得洗手。要從小養成講究衛生的好習慣才是乖孩子，才是爸爸的好兒子。要不然，爸爸不跟你玩了，不跟你好了，不理你了。”
陽陽嚇得頓時掉眼淚。他說：“爸——爸，我要你。爸——爸，陽陽聽您話，陽陽去洗手，您跟陽陽玩。”
陽陽被月亮拉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分兩個格子。裏麵是廁所，放了洗衣機，安裝了洗澡用的熱水管，燒水器。外麵是洗麵池，安裝一塊大型梳妝鏡。月亮把陽陽的雙手放在洗麵池裏用清水衝一下，又搓一下，然後用毛巾擦幹。
不一會兒，陽陽從衛生間裏跑出來又是一臉燦爛的笑。
陽陽跑到程忠的跟前，高舉著雙手說：“爸爸看。我洗手了。姐姐給我洗手了。好白，好白。”
“好。非常棒。下一個精彩的節目是吃飯。”
程忠塞了一塊肥肉塞到陽陽嘴裏。
陽陽邊嚼邊扭屁股，他說：“我要看《米老鼠》。”
程忠說：“你吃飯看什麼《米老鼠》，讓爸爸看一會兒新聞。”
陽陽說：“不。要看，要看。”
程忠說：“好。給你換，給你換。”
程忠跑到電視櫃前找碟換去了。早已站在旁邊的月亮便坐下來喂陽陽吃菜。
客廳裏的落地扇開著。月亮感覺很涼爽。程忠從電視櫃下麵找出碟換上，當米老鼠在ＶＣＤ屏幕上出現時，陽陽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裏。月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ＶＣＤ屏幕，也因此這頓吃的比較踏實。月亮喂完了陽陽肥肉片和洋芋絲就又舀了雞蛋糕喂，雞蛋糕喂完了呢，又盛了一點米飯夾了一點瘦肉絲喂。
月亮是在喂陽陽吃完飯後，才自個兒去吃飯的。那個時候，奶奶和程忠已放下了碗筷。
月亮把陽陽的小花碗放進廚房，又另外從碗櫥裏拿了一隻碗在電飯煲裏盛了一點米飯，便去客廳坐桌旁細細地咀嚼著，品嚐著。月亮咀嚼、品嚐的仿佛不是飯菜，而是生活的滋味。
奶奶和程忠坐在不遠的沙發上陪陽陽看《米老鼠》。陽陽不時的好奇地問奶奶這是什麼，問爸爸那是什麼。奶奶，米老鼠怎麼了？爸爸，米老鼠為什麼叫？陽陽每提出一個問題，奶奶和程忠就細心地給他講解。
月亮吃著，聽著，想著。“這一家誰最有權呢？”月亮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陽陽的爺爺和媽媽，月亮沒見過。就目前而言，是程忠是奶奶嗎？從一方麵說是，但從另一方麵說又不是。因為他們的思維、行動都必須圍繞著陽陽轉。而自己，更不用說了。
城市的飯碗要比山村家裏的飯碗小的多。月亮吃了一碗覺得肚子相差太遠，便又去盛了半碗，並吃了青椒炒瘦肉和炒洋芋絲的剩菜底子。蛋糕缽子早已空，月亮來吃飯時，還有一疙瘩蛋糕在裏麵，大概奶奶和程忠給她留的吧，所以月亮剛開始吃飯就先把它“報銷”了。
月亮吃完飯，收拾好餐桌上的盤子，又抹了餐桌。
月亮把鍋裏滴了一星點兒洗潔精，又放了熱水和冷水，剛開始洗盤子，耳邊就傳來客廳裏奶奶的聲音：“小月，給陽陽衝牛奶。陽陽要睡覺了。”
“好——。”月亮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