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是我現在的專業。我們就著照片開始交流,原來她是電影學院的學生。
“不過現在出來了。”她有些躲閃。
“畢業了?”
“不是,跟我朋友認識以後,就出來了。我學的是表演,當初並不想考這個專業,是因為考不上導演才考的表演。我想自己寫劇本,自己拍,國內機會太少,最好是去外國再讀幾年。”
“去國外就一定有機會嗎?”我打斷她的話。“也不一定,但至少機會會多一些。先學習他們先進的東西。比如技術、技巧方麵,他們確實要比我們先進幾十年,像好萊塢。在國外,電影是一種產業。”
“做演員不也很好嗎?”
“不好,對我來說不好。對於一件藝術作品來說,演員也好,模特也好,永遠隻是作品裏的靜物,或者是最美的道具。在電影作品裏,劇作者是第一創作,導演是第二創作,而留給演員創作的東西就太少了。有的演員是天生的,但永遠隻能做演員。因為他們隻知道該怎麼演,卻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演。所以……”
我看著這個外表寧靜而內心火熱的女孩,她的眼睛裝滿了自信的午後陽光。
“這張外景拍得不錯,比較自然,很生活化;而這張,有點影樓味,光曝得過了點……”我用上了行業術語和她討論。
聽了我的一番藝術上的見解後,她有些觸動,好像有了一種久逢知己的感覺,但並未失去少女的矜持。我們就這樣熟了。
以後的日子,我們拍了許多照片。她做我的模特,我做她的攝影師,她是最好的模特,尤其是她的肢體語言格外美。每次攝影都會引起我創作的衝動——藝術上的和生理上的,這個小魔女。
她對自己的照片總是很挑剔,拍了六卷外景照片了,還找不到一張她特別滿意的作品。她總是把剛衝出來的照片分成三類:湊合類、次品類、廢品類,精品至今未出一張。邊分類邊嘮叨:“這樣下去等哪一天我眼角掛滿了魚尾紋的時候,人們會一邊看我的電影一邊說:‘這個漂亮的老女人年輕時拍什麼去了,怎麼一張好照片也沒留下。’”“哦,年輕的時候在陪蹩腳的攝影師實習,浪費了很多膠卷。”她聳聳肩膀,像在說台詞。看著她可愛的樣子,我隻好低頭認罪:“是的,我的確拍得很糟糕。我一定努力,直到小姐滿意為止。”我們都樂了。
我們不停地發現平凡的美麗,把一切簡單變得生動。
冬天到了,原來租的房子沒裝暖氣,我便搬到離她很近的另一間有暖氣的平房裏。每天都路過她的家。在搬家時,一些放不了的東西放在她那裏。其中包括一把吉它,是我有意留下的。一看到吉它就令我想起一直沒能買下的小提琴和賣小提琴的樂器店,就會令我想起那個一直徘徊在我夢裏的灰姑娘。果然,她看上了那把吉它,孩子般的撥弄著,我從她的手裏拿過琴來,開始彈唱:
“怎麼會迷上你?
我在問自己。
我什麼都能放棄,
居然今天難離去。
你並不美麗,
可是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我總在傷你的心,
我總是很殘忍。
我讓你別當真,
因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麗,
而且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也許你不曾想到我的心會疼,
如果這是夢,
我願長醉不願醒。
我曾經忍耐,
我如此等待。
也許在等你到來,也許在等你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