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念亭高興得一把抱住了它,搞得她的白襖上都是泥巴和草屑她都不覺得,隻是驚喜道:“小馬駒,你喜歡我,是不是,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也不知小馬駒是不是聽懂了,它居然又在武念亭的手上聞了聞,還點了點頭。
“你真堅強,真勇敢,是自己出來的,是不?肯定也是老天賜給你老媽的。一如我般,是老天賜於我姥爺的。”
席方平的天馬是一匹純黑的馬,林鏡之的寶馬是一匹純紅的汗血馬,這小馬駒的毛色紅中透著黑、黑中透著紅,暫時還分不清顏色。就天馬和汗血寶馬的後代而言,它確實是極尊貴的。可是一匹從死馬的肚子中爬出來的小馬駒無異於從死人的肚子中出來的小生命一般,都會被認為是不吉祥的。
從死人肚子中出來的孩子被稱為棺材子。
那從死馬的肚子中出來的小馬駒當然便被稱為棺材崽。
無論是棺材子還是棺材崽,最壞的結果便是宰殺,最好的結果亦是被遺棄任其自生自滅。
看著天賜的孫女抱著一匹從死馬的肚子中出來的小馬駒,而且小女孩還和小馬駒熱絡的說著話,而且他們似乎還聽得懂彼此的話,一眾在馬廄外圍觀的士兵隻覺得有些寒磣,不自覺的便打了個哆嗦。
因了武念亭的原因,更因了小馬駒居然從已然死去多時的母馬屍體中出來的原因,席方平再無方才的戾氣,而是相當震驚的走到小馬駒麵前,瞪著小馬駒。
“席英雄,你方才可是說了,隻要是我看中的,誰敢不送你便要了他的命。現在,我就看中這匹小馬駒了,你說話可要算數哦。”
“可是,可是它……它是棺材崽,生來不祥,你……你不能要它。”
“誰說它不祥?我隻知道它勇敢、堅強。我要定它了。你不許賴皮,更不許殺了它。”
武念亭當然明白棺材子、棺材崽的事。說話間,她的眼中便閃著淚花,生怕席方平會殺了小馬駒,她緊緊的抱著它。又道:“自古以來,都道棺材子不祥,但所有的棺材子卻都是極有出息的人。比如說宋慈,他就是棺材子,但他寫下《洗冤集錄》讓後世許多仵作成功破獲眾多疑案、懸案。至於棺材崽,史書中雖然沒有記載,天珠原來也沒有見到過,但想著棺材子是那麼有出息的人,那這棺材崽應該也是有出息的馬才是。就像天珠一樣,也是很多年後老天才賜給姥爺的,難道天珠也是不祥之人嗎?”
其實,席方平也從來不將這些不祥之類的東西放在眼中。他如此說隻不過是想收回方才說過的話然後好要回天馬的後代。可看著眼前小女孩那倔強、祈求、責問、傷心的神,他又有些動搖了。
隻聽武念亭又道:“師傅這段時日講了許多關於英雄的故事我聽,他們個個忠膽義膽、不顧世俗,隻行忠孝節義之事。席英雄說天馬是你的兄弟要為兄弟報仇,天珠覺得席英雄待馬尚且如此,那保家衛國、待人處事將是越發的忠誠之人。席英雄說這天馬是你父親送予你的,天馬死了不好對你父親交代,天珠便覺得席英雄是一個孝道之人。一個忠誠孝道的英雄為什麼還要信那什麼棺材子、棺材崽的無稽之談呢?若席英雄也相信那些無稽之談,那師傅教導天珠的是不是又都是錯的呢?那什麼是英雄,什麼才是壯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