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夜。
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一地清輝,大街小巷、屋宇樓閣在月色中清晰可辨。
柔和的月光,從窗子中透進屋子,透進帷幔,最終映向那張蒼白的、不停的流著汗的小臉。
“嗚……啊……”
薄衾中,武念亭蜷曲著,雙手緊緊的抱著大大的肚子,雙腿亦抵在了肚子上。她雙眼緊閉,麵容猙獰,很明顯,她在做夢,而且是惡夢。
“師傅。”
一聲淒厲的叫聲從夢境中呼出,武念亭倏地睜開眼睛。
夢中,師傅不停的在墜落、墜落,那雙俊眸緊緊的盯著她,在跟她說‘活下去,等著我’。
“師傅,把手給我,給我。”
“天珠,你的苦,為師替你受。”
師傅不但沒有伸手予她,更是獨自墜向了黑暗。然後‘卟通’一聲,師傅墜落在了滿滿是血的河流中,沉入河底,再也不見。
明明能抓到她師傅的啊,怎麼就是抓不到。明明這麼近的啊,怎麼就抓不到。還有,她會泅水的啊,救師傅出河底容易得狠。可那河流要和她做對似的,她怎麼往裏跳都跳不進去啊。
“啊,師傅。”
夢中的她終於絕望的喊了聲‘師傅’,從而也將她從夢中驚醒。
咬著牙齒,蜷曲在薄衾中,不可預知的恐怖似從那明明柔和似水的清輝中撲麵而來。武念亭緊緊的抓著被子,不停的顫抖著,顫抖著。
許是她肚中的孩子也感覺到了她的害怕,不知不覺在她的肚子中翻騰起來。
終於感覺到了肚中的動靜,武念亭盡量平複自己的心神。
眼前的一切和夢中那無盡的黑暗有著天壤之別。眼前的一切是多麼的柔和,而夢中的一切是多麼的血腥。
她討厭,討厭那個夢。也害怕,害怕那個夢。
偌大的房間,原來有師傅在的時候,她覺得小。
如今,師傅不在了,她隻覺得太過空曠。
她緊緊的咬住唇,忍著顫抖,終於,肚中的孩子不再鬧騰了。她的唇已被咬出了血。
“師傅,你是個騙子,騙子。”
師傅走的時候,還在一力向她保證。
“……你是擔心我的安危?放心,還有二二呢。若有事,我們兩個應付起來綽綽有餘……”
“……我向你保證,我不但會安安全全的回來,而且還會幹幹淨淨的回來……身邊肯定不會有妖精,如何……”
“……出門在即,隻要將糧食用盡,在外麵就是待再長的時間,也不會出事的……當然是真的,為師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一夜沉浮,大有抵死纏綣的味道,她早忘了她懷著孩子,他也沒將她當個懷著孩子的女人在看。
所以,她累了,是真累了。累得沒有起來為他送行。累得沒有看他最後一眼。
“師傅,師傅……”武念亭再度哽咽出聲。又怕肚中的孩子聽到了,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珠,天珠,為師要走了哦,你不起來送送為師嗎?”
“唉呀,看來昨晚將你伺候得不錯。你這個小家夥就有些卸磨殺驢、忘恩負義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