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紙巾被靜悄悄地遞到她的眼前,鄧梓淚眼朦朧地抬起頭,潘毓精致的眉眼漸漸清晰起來。

“你怎麼來了?”鄧梓的聲音有點沙啞。給一直被自己當做小弟的人看到自己哭成這樣,尷尬瞬時大過了委屈,她一時間幾乎想不起自己是為什麼而哭的了。

潘毓皺皺眉頭:“分到總務部你這麼不喜歡?我以為你蠻樂意做這種清閑的工作的。”前世她就是一直待在總務部的,看到她的時候總是樂嗬嗬的。

“我就是自己作,”鄧梓擠出一個笑容,“以前總是想著未來要有工作、是每天泡泡咖啡看看報紙就好了,但是如今真這樣了又覺得恐懼。我這一輩子就要這麼過了嗎?幾十年如一日,然後什麼都不能留下,甚至都沒有什麼回憶。”初入職場的不適應和對前途的茫然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她這點小委屈。

她的眼睛有一點腫,說著說著眼淚又要往下掉,她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

潘毓歎了一口氣,伸手給她細細擦了眼淚,動作輕得就像在擦一個一不小心就會碎的瓷娃娃。

鄧梓帶著哭腔控訴:“我隻是想說說,我沒想換工作啊!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找工作不容易。可是他,他隻會說教,還那麼凶。那麼不耐煩。”

潘毓沒有去問那個他是誰,他覺得自己不會想知道的。於是隻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就像在安撫一個孩子。

鄧梓漸漸平靜下來,用濕掉的紙摁摁鼻涕,含淚露出一個微笑:“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而且,讓一個她覺得比自己弱小的人安慰總覺得不習慣。在他的麵前,她一向是強大無所不能的。

潘毓隻專注地看著她,忽而伸出食指想去擦掉她眼角的淚。鄧梓不自覺地向後一躲,看到他落空的手指,臉一下子紅了,隻能抱歉地說:“我不習慣和人家接觸啦!”

哎,好像防著人家吃自己豆腐一樣,鄧梓吐吐舌頭,但是剛剛完全是條件反射,腦子還沒思考動作已經做出來了!而且,潘毓剛剛的眼神好奇怪,看得自己汗毛直豎。

潘毓收回手,依舊是麵無表情,淡定地說:“其實你還是有機會轉崗的。”語調淡然,好像剛剛什麼也沒發生。

確實什麼都沒發生嘛!鄧梓暗暗責怪自己,都是自己太敏感了!他這樣的人追的人恐怕能湊成一個連,憑什麼喜歡自己啊?她來安慰自己是因為小時候的情誼!什麼暗戀多年絕壁是自己瞎想!自作多情什麼的真是太丟人了!

“阿梓?”看她沒反應,潘毓疑惑地問。

“你剛說什麼?我走神了。”這話一說出口,連鄧梓自己都覺得透出股傻帽勁。

幸好潘毓不以為意,好脾氣地又重複了一遍。

鄧梓立刻興衝衝地說:“怎麼轉?”原來還是可以有變數的。

“你不是學會計的嗎?”潘毓建議道,“考個注會證,準保把你調到財務部。”

鄧梓一下子垮下臉:“這個難度太高了啊!我要是能考下來我還是鄧梓嘛?我就是學霸啊!上學的時候考試都是臨時抱佛腳,其實啥都不會!他要真把我分到財務部了,估計我也得犯愁。”

潘毓忍不住掐掐她嘟起的臉蛋:“這點挑戰都受不了的話,你還是乖乖待在總務部吧!”手下的觸感溫暖滑膩,就跟那個雨夜一樣。聲調雖然還是那樣,其實他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仿佛連血液都要燃燒了,洶湧的感情澎湃在胸腔,幾要湧出,快要壓抑不住了啊!他的拳頭越握越緊,連青筋都清晰起來,想得到她!迫切地想要得到她!

但是,潘毓閉上眼睛定定心神,自己不但要人,更要心!要她一心一意想著自己,要她永遠站在自己身旁,要她縱使鬥轉星移都不會背叛自己!

鄧梓沒有意識到他的異常,還在那正經認真地在思考人生呢!良久,她才對潘毓說:“你說的對,如果做不到這個我就認命地待在總務部!如果能做到,那我就能做到更多!有什麼好怕的呢?反正是無本的買賣。”她算是相通了,總是要試試的,人生能有幾回搏?如果看到的難的就放棄她也就是總務部的命了。那時候就幹脆的放棄,混混日子也挺好的。

她的眼神堅定,好像一瞬間蛻變了。潘毓微微一笑,鬆開緊握的掌心,拍拍她的肩,力度很輕,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並攏的五指中有多大力氣,甚至連指節都隱隱發痛了。

他太喜歡這雙眼睛了,睫毛微微曲起,棕色的瞳孔清澈得映出他的身影。他甚至有一種狠毒的想法,若不能得到她,他就挖去這雙眼睛與他永遠相伴!他得不到的就毀掉!

鄧梓是那種下定決心就會全力以赴的人,想好了要考注會,她便買了書每天溫習,連給謝浩然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了。巧的是,謝浩然這段時間也忙得很,沒有主動給她打電話,久而久之,兩人都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半個月沒有通話了。倒是潘毓每天都來找她吃飯,兩人相處得越來越放鬆,就好像回到小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