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3)

看著新領導溫和的娃娃臉,還有那略帶調皮的笑容,總經辦的人不約而同地覺得,以後的日子肯定好過多了。這一看就比上一任“溫柔”多了。

為了慶祝大家終於逃離老張的魔爪,晚上還自發組織了一個小小的聚餐歡迎新領導。

酒酣之際,喝倒了一大半。鄧梓也推辭不過喝了幾杯,隻見她臉頰很快浮起兩抹紅暈,人也開始昏沉起來,趴在桌子上醒酒。

尹真真是孕婦,倒是沒喝酒,也沒人敢灌她。整個晚上她臉上一直帶著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劉明恩喝得也不少,但是勉強還能保持清醒。尹真真看著他通紅的娃娃臉,笑道:“人不可貌相啊,看著一副孩子樣,還真是海量啊。”

劉明恩的臉更紅了,雖然他這個娃娃臉走哪兒都是人家調侃的對象,不過這次卻莫名地覺得羞澀,甚至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尹真真卻沒有注意到,她看著倒下的一大攤無奈道:“這怎麼辦啊?領導?怎麼送他們回去?”這要是一個個送得送到什麼時候啊?不送又不放心,這冰天雪地的,別凍傷了。

“挨個兒找手機啊!”劉明恩處理起這個來倒是很熟練的樣子,他很快忙活起來,“通知家裏人來接,打車費明早我報銷。男的我來,女的你來。”他一直兢兢業業地忙著找手機,頭都沒抬。

尹真真應了一聲,也行動起來。通知了他們家人後她輕輕拍拍鄧梓:“阿梓?醒了沒?”她這是覺得鄧梓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沒想到鄧梓隻含糊地“嗯”了一聲,又趴在桌上沒反應了。

尹真真哭笑不得,掏出她的手機,指尖在鄧爸鄧媽的號碼上掠過,最終惡作劇般停留在潘毓的名字上。電話很快就通了,潘毓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他似乎沒有睡醒,聲音裏帶著三分慵懶,連尹真真都禁不住心裏一顫。幸好她很快回過神來,說道:“阿梓在x會館喝醉了,你快點過來接她吧!”

潘毓放下手機,抬頭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他低頭輕歎一聲,接著又無奈地笑了。哎,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這段時間他都忙得很,難得早睡一天。

旁邊嬌嬌挨著他睡得正香,整個小腦袋都埋進了被子裏。這個也是他上輩子欠了債的,自己有窩不睡,老愛拱他的被窩。害他連翻身都不敢,就怕壓倒他。話雖如此,潘毓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來。他寵愛地摸摸它的小腦袋,起身換下睡衣稍微洗漱一下,拿著車鑰匙就出門了。

x會館。劉明恩送人走了,尹真真一個人拖著鄧梓簡直要崩潰了。喝醉了的鄧梓就像沒骨頭一樣總要找個東西靠著,尹真真又不好意思耽誤人家下班,隻好把讓她靠著,把她連拽帶抱到門口,讓她倚在小花壇上。

此時已過了春節,但是天還很冷。花壇裏有星星點點的不知名野花,在寒風中怒放。尹真真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人總是這樣,越安靜的時候越憂鬱,吵吵嚷嚷地反而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了。

突然,一個女子甜蜜地嬌嗔打散了夜晚的寧靜。

尹真真抬頭看去,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雙臂勾著一個男人的脖子,兩人激烈地親吻著,在寂靜的環境裏甚至可以聽到“嘖嘖”的水聲。那男人背對著她,看不清樣貌,背影卻莫名地覺著熟悉。

她有點近視,因著懷孕的緣故,隱形眼鏡也卸下了,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她眯著眼睛仔細地看去,拎包卻“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個男人,是潘鬆!他脖子上戴的圍巾甚至是她早上親手戴上去的。刹那間,她整個人像浸在冰水裏,從上到下都冰涼徹骨。她一直知道這人的劣根性的,她也以為自己可以忍耐。但是親眼看到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並非是全然不在意的。

自己的一輩子就要這麼過了嗎?看著這個男人出軌然後不動聲色,值得嗎?她不自覺地一下下摸著肚子,牙關咬得死緊。她有一股衝動,想上前分開難舍難分的兩人,可是轉念間又化為哀愁。這個走了,還會有下一個,前仆後繼,這麼多人,自己趕得完嗎?

耳旁忽然響起鄧梓的聲音,她說,貧窮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可怕。

尹真真轉頭看向鄧梓帶著酒醉的紅光卻泛著幸福的臉,她要試一試嗎?她才二十四歲,未來的日子那麼長,她,明明也可以那樣幸福的。

汽車啟動的引擎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原來在她徘徊猶豫間,潘鬆和那個女人已經坐上車子走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發現他懷著孕的妻子就在他的身後。

尹真真眨眨眼睛微微抬頭,眼瞳中似乎淚光,可轉眼又恢複了平靜。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它。

這時候,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尹真真嚇了一跳,回過身去,原來是潘毓來了。他衝她淺淺點頭,不等她回應就低頭扶起鄧梓,他什麼都沒說,可他黑亮的眼睛一掃,又似乎什麼都知道。

尹真真啞著聲音說:“你怎麼走路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嚇死人了。”她的臉被凍得紅紅的,眼眶也微紅,整個人就像隻受驚的兔子。

潘毓一哂,沒有回答,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他邊扶起鄧梓向車子走去,邊對她說:“過來吧,我送你回家。”

尹真真裝不下去了,在這個人麵前她總覺得自己就像透明的一樣,那些心思都無所遁形。她有點尷尬,吞吞吐吐地說:“你剛剛都看見啦?”

潘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爾後輕嘲道:“我看見有什麼要緊?重要的是你都看見了。和他結婚的是你,沒有人比你的觀點更加重要。你可以裝一時,難道還能裝一輩子嗎?你自己是最愛你的人了,連自己都要欺騙自己,還有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把利劍直刺她最想遮掩的地方。

尹真真沉默了,她靜靜地幫他把鄧梓安置在後座。

車子緩緩開動,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這個人,永遠是這樣有條不紊,不緊不慢的,尹真真想到剛剛那個巨大的引擎聲,思緒一轉,向車外看去。此刻街道兩旁堆滿了未化的白雪,在車燈的映照下霓虹一般美麗。

“他人的選擇我一向不作幹涉,”潘毓的語氣還是那樣篤定,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但你真的太傻了。何必把畢生的幸福綁在那種人身上?你值得更好的。”生命的短暫和脆弱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個上輩子幫助過他的人,這個他利用傷害過的人,他是真心不希望看見她膈應著過完這一生。

尹真真不自覺地雙手抱緊肚子,聲音帶著幾不可察的哭腔:“可我又能怎麼樣呢?我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她有時候也會後悔,但是人生是沒有後悔藥的。

“你可以回頭的,”潘毓平靜地說,“隻要你想回。相信我,放棄一些東西隻會得到更多,隻要你選對放棄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