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巴隻覺一股令人遍身舒暢的清涼之意,從空氣中漸漸滲入了身體裏。那股清涼緩緩地撫慰著他原本連動一下都會冒冷汗的肩膀,那有如扒筋抽髓的痛苦,竟在刹那間減輕了大半!
突然間,魯巴注意到小姑娘的身體裏迅速躥過一縷紅光。
不好!
這個念頭剛剛才從武士的腦海裏冒出來,一股熱流就徑直躥入了光有敏銳的預感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速度的可憐的重傷病人身體裏。瞬間進駐傷口的灼熱氣流激得這位連整塊骨頭被硬生生打碎時都沒吭過一聲的硬漢,愣是發出了一聲彷佛是來自某個洪荒時代的野蠻嘶吼聲。
那個聲音的音量之大,震得身處於馬車一些被從主體上殘忍剝離並被禍害得七零八碎的馬車殘骸們硬是齊齊地在地麵上跳動了一下;
那個聲音的語調之慘,哪怕是身處於結界之外的那些對茹毛飲血都早已習以為常的食人魔們,也不禁暗暗地簇起了眉頭。
冰靈被嚇得小臉鐵青,滿頭大汗地試圖重新再為魯巴釋放一個能減緩痛苦的醫療魔法。結果後者還哪敢接受這個小火魔的治療,趕緊捂著幾乎要燒起來的肩膀,屁滾尿流地爬回了馬車前端。
拉修此刻已經接近瘋狂了。他幾乎砸盡了包袱裏所有剩餘的卷軸。可是即便是在如此大強度的攻擊之下,結界仍然無損分毫。
當最後一個風魔法卷軸也被拉修用掉之後,結界內一瞬間陷入了魔法真空的境況。拉修雙眼血紅,但他體內的魔力已然罄盡,連個最低等級的凝冰術也放不出來了。
安格斯不知內情,還在拚命催促拉修:“快放,放魔法呀!我剛才好像看到那個結界的光閃了一下,肯定馬上就要破了!再放一個,興許再一個就足夠了!”
拉修喘著粗氣轉頭看向安格斯,後者被他眼裏濃重的血色嚇得打了個激靈。一旁的機關師還在拚命聯係著那隊前來支援的傭兵小隊,並為那個傭兵隊長不緊不慢的悠閑態度氣得時不時咆哮跳腳。
就在這時候,食人魔們出手了。
他們並沒有消除結界,一窩蜂兒地直擁而上以武力擄捉這些旅人。他們用的是另一種方法。
隻見兩個食人魔用力抬起了那口一直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不停熬煮著的加了很多調料的大鐵鍋,小心翼翼地搬到用來布置結界的浮坑前麵,突然猛一攢勁,硬是將整鍋湯都往結界上扣去!
湯汁是液體,嚴格來說也算是物理力量,自然是無法穿透結界的,遂齊齊地被反彈回去,潤濕了一大片灰黃的土路。
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
就見湯汁中驟然躥出好幾百隻個頭碩大的黑綠色硬甲蟲,足有小半隻巴掌那麼大的身軀在一陣光芒閃爍之後,施施然穿過了結界層,移動著八條小腿迅速向結界中間的幾位旅者爬來。
那種甲蟲的顏色墨綠,卻生著一對血紅的小眼珠,模樣讓人僅僅看了一眼就覺得發怵。拉修強壓著惡心,想要放出一個冰霜魔法凍住它們,可是他體內的魔力已經罄盡,連個冰絲兒都沒能召喚出來。
甲蟲們的速度很快,它們排成了一個整齊的正方形,有序而迅速地向著馬車逼近。
魯巴忍著疼痛,用一隻臂膀使勁砸出了拖在手裏的精鋼棍。那沉重的棍子擊在甲蟲墨綠的背上,竟然濺出了一溜火花。
那些甲蟲的身體居然堅硬至斯!
魯巴罄盡全力的一棍僅僅砸死了幾隻甲蟲,剩下的大隊依舊迅速朝著馬車移動著。安格斯嚇得牙齒都在打戰。拉修紅著眼從包袱裏到處翻找能補充魔力的藥水,可是一無所獲。
幸好機關師克洛蒂爾達並沒像魔法師那麼配合食人魔地砸盡自己所有的機關獸,關鍵時刻他從工具箱中取出了好些用來防禦的機關獸和藤牆。
有些東西甚至都是克洛蒂爾達壓箱底的珍貴收藏品,其價格的昂貴甚至超過了這次前來幫忙擄掠人魚的雇傭金。可憐的機關師第一次接任務就碰上了這麼倒黴的境況,盡管心疼得手直抽搐,為了保命,也隻有把自己的藏品拿出來了。
機關獸一被放出去就紛紛撲向了甲蟲們。一大部分的甲蟲都被纏鬥住了,另有一小部分硬是躲過了機關獸們的攻擊,衝向了生滿了尖刺的毒棘藤牆。
藤牆上的毒刺還是很厲害的,不少甲蟲都被刺中了腹部的柔弱點,掛在刺尖上死去。但還是有四隻竟然撲起了黑綠色的膜翼,從空中直越過藤牆,徑直撲向了幾位目瞪口呆的人魚販子。
安格斯雖然沒什麼能耐,遇到危險時溜得可是最快的。不過鑒於身處結界中實在沒有什麼地方可逃,於是他藏到了機關師克洛蒂爾達身後。
機關師先生的身上還是有著幾隻可以在關鍵時刻為他抵擋突發事件的消耗型機關獸的,於是兩隻甲蟲就這樣隨著一隻可以爆炸的小型機關蜂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