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姚岸震驚盯向推車,不敢置信白布下的某種可能。

電梯門緩緩闔上,刀鋒般的視線漸漸退弱,乘客全都站穩了位置,姚岸垂下頭,驚歎難平。

周末姚岸得了清淨,蔣拿沒有一絲消息。表妹在姚岸家中吃喝兩日,臨走時又掏出一本作業給她,搖尾乞憐:“好姐姐,再幫我一下,這個是我們數學老師規定的,你知道我數學不好……”

姚岸拒絕:“你開學就六年級了,這個你必須自己做!”

表妹哀求半天,見姚岸不為所動,隻好垂頭喪氣的轉身,走到門口時卻將作業本往後一拋,撂下一句“我還有十張,你幫幫我吧”,轉眼就跑得無影無蹤。

姚岸哭笑不得,撿起作業本翻了翻,遠遠超出小學知識範疇的題目令人咋舌,她隻好無可奈何的再次縱容小家夥。

周一上班,公司裏果然傳出消息,陳敏發於周六午時去世,一時再無人笑鬧,隻歎世事無常。

姚岸憶起醫院裏見到的那幕,陳立悲慟的跟在推車邊,蔣拿也是一臉冷峻,她那時便意識到了這番情景,隻是當真傳出噩耗,她仍有些難以消化,一場車禍奪人一命,如今警方連肇事車輛都尚未尋出,陳敏發就已離開了。

同事歎息:“之前還以為過一陣就沒事兒了,實在太突然了。”

另一人說:“也許一開始就不行了,隻是我們不清楚而已,你看,要是沒事兒,用得著讓小陳總頂上嘛,說不定他們早就心裏有數了。”

姚岸繼續衝洗量杯,不置一詞。經理從外頭進來,拍了拍掌說:“來來,我們中午去吃頓便飯。”

陳家依照習俗設下豆宴,這兩日別墅裏人來人往。

品汁大多數部門隻是湊齊份子,由領導出麵前去,經理非要與眾不同,從外貿部裏拉出兩人,又招呼研發部的四人一同過去,“咱們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吃飯就隨便吃點兒。”

同事偷偷嘀咕,又忌諱又迷信的人並不願去豆宴,有三人便推說家裏有事,最後隻有姚岸和先前一同去東樓麵試的同事一起過去,外貿部的另一人也陪襯其中。

她們到達時宴席已經開始,郊區的自建別墅占地極廣,東麵還有一汪小湖,走進裏頭便覺涼颼颼的。

經理打完招呼出來,指揮著幾人說:“待會兒有陳總在瀘川老家的親戚過來,你們幾個去外頭帶一下路。”

那頭蔣拿躲在書房抽煙,陳立掛斷電話說:“老家的親戚我從來沒見過,昨晚上突然冒出一大堆奶奶叔叔,誰認識誰啊!”他搓了搓臉,眼眶又不禁泛紅,“留了個爛攤子給我,身邊也沒個老人!”

陳敏發幼年便失去雙親,十八歲時隻身從瀘川來到中雋打拚,三十歲時蓋起一座百畝事業,意氣勃發,誰知才年過五十,便遭遇不幸。

陳立的母親早年改嫁,如今也不遠千裏回來,一邊心疼兒子,一邊撐起場麵,翻出破舊的本子打電話去瀘川,好不容易才聯係上了這些親戚。

陳立母親推門進來,朝蔣拿說:“小楠,阿立跟你說了吧,一會兒來的是四奶奶和一些叔叔,你小時候應該都見過,待會兒記得出來招呼,他們可能要住上幾天,這幾天就托你照顧一下了!”

手中的香煙已燃至煙蒂,灰白的煙灰結出了長長的一條,險險的就要墜下。蔣拿微動,細小的灰粒登時欶欶的往下落,他終於回神,笑說:“知道了。”

姚岸三人頂著驕陽步行半刻鍾,行至路口遠遠便見到四部麵包車,姚岸上前問話,那車人忙不迭的點頭,推開車門讓他們上來。

四奶奶講話帶著瀘川口音,介紹說:“我老頭子身體不好,就我來了,還有敏敏的幾個堂表兄弟也來了,大家都見見麵。”

她絮絮叨叨的念了幾句,姚岸漸漸適應,又聽她說:“聽說小楠也在這裏,有好些年沒見他了。”

姚岸奇怪:“小楠?”

“啊,是敏敏太爺爺的……”四奶奶苦思冥想,無奈人老記性差,思維有些混亂,前方的叔叔轉頭說:“是太爺爺表弟那邊的,他小時候我們幾家走的還算近,當年他後背被開水燙傷,還是我送他去的衛生所。”

姚岸和同事幹笑了兩聲,也不知他們說的是誰,四奶奶又道:“他現在有出息了,在這裏開了跑運輸的公司,還在敏敏廠裏幫忙,有本事咧!”

姚岸一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口中的小楠便是“蔣拿”,與同事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詫異。

十多個人聲勢浩大的進門,陳立和陳母已候在門口,哀痛感歎源源不斷的溢出,又互相攙著走進了裏頭。

姚岸三人終於落座進食,陳家的親戚也尋到座位,兩桌相鄰,偶爾對話幾句,又聽他們不斷詢問品汁的規模,姚岸這才恍悟他們是想來攀貴親的,難怪一大家子像是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