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看著夷眾，不言。
“韓公受困秦賊的刀下，誓死不降……”夷眾鼓起勇氣，接著報。
秦夫人閉上了雙眼。
“秦賊以韓王的性命威逼韓公就範，韓公不從，被……就地伏誅了！”夷眾說完，目光垂在地上，好久不動。
秦夫人向後一震，人幾乎站不住。
夷眾想去扶，卻被她喝住：“屍首呢？你沒把屍首帶回來？”
夷眾大汗如豆，不敢抬眼看她，隻說：“夷眾無能，沒來的及……夫人！夷眾該死！”
“你確實該死！”怒聲響起，手起劍落，紅光一閃。
夷眾啊地一聲，身子翻倒，慘叫聲中，左手小指已空，他按住了左手，從地上爬起，重新跪定，像什麼事也沒發生。
他不敢怒，跪立在那裏，餘光中隱隱見到她的龍祭散發出淡淡的血氣，劍身卻出奇幹淨。
夷眾的雙目幾乎滲出血來，方刻前這個女人還是美的，轉眼間令人發指，夷眾感到背脊發麻。
他再清楚不過，此時沉默要比任何語言有用，他不能說，不能反抗，更不能有絲毫痛苦的表情。
以秦夫人的性子，倘若他說了，必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果如夷眾所想，她不再生氣，隻是平靜地走出了內室，命讓他不要跟來。
夷眾深鬆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按著他受傷的手，目送她離去。
韓公的死，對她的刺激很大，當晚夷眾看見她獨自抱著那把龍祭劍，坐在後院低泣。
躲在樹後偷看的夷眾，見到她的眼淚，突然又覺得她變的可憐了。
自那以後，她恨秦國人，哪怕麵對蓋聶時，眼神中也帶著一種冷冷的恨意，但這種冷又和她看別人時不一樣，恨意中又總藏著一些星點，別人看不出，蓋聶也看不出，隻有她自己能懂，因為這是她的秘密。
而知道她秘密的人，最終都閉上了口。
這次多虧了荊軻，她才有機會再次留住他的腳步。
蓋聶總是躲著她，他罵她是個蛇蠍美人。
她卻很高興，總經常摟住他的肩膀，笑著問他：“在你的眼裏，我是不是最美的女人？”
蓋聶總是一把將她推開，最終以厲聲喝住她：“秦夫人，請自重。”
“你想殺我嗎？”她似笑非笑道。
“我不殺你，也有人會殺你。”蓋聶總是這樣回答她。
她一聽，卻笑的更開心了。
如今，物是人非，烏鴉亭一見，四目相對，蓋聶仍舊冷著臉，沒有給她好臉色。
他從來不對她笑，但她卻對他笑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