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貴如油,湄之不記得是誰說過這樣的話,可此刻她隻想笑,連續三日的雨,哪裏有貴字可言。
雨在天空的雲朵被壓榨的喘不過氣時啪嗒啪嗒的打落在地麵,雨勢很大,讓周遭霧氣蒙蒙,泛著些不真實的感覺。
血早已被雨水衝刷幹淨,一切的一切好像一瞬就抹去了痕跡,如果不是湄之還跪在那,那樣一場血肉交加的杖責,仿佛不曾存在過。
隻是不管雨勢有多大,天空有多陰森,雷聲有多恐怖,湄之都直挺挺的跪在那,不曾動過分毫。
她不是不累,不是不痛,不是不想起,正好相反,她又累又痛,甚至有衝動起身走開,不再跪在這受罪。
可是一旦她想起和皇後說的那些話,她就再也沒半分動彈的心思,她是一個現代人,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父母,卻唯獨可以為自己而跪。
所以她跪的心甘情願,雖然跪了三日,她已經麻木,雖然這三日的風雨交加,未曾停過,雖然湄之已經搖搖欲墜。
此時應該是淩晨三四點的樣子,湄之估摸著,她同時也在堅持著,隻要天際發亮,她就算完成了皇後所謂的三日。
轟——
又是一陣雷鳴,湄之被雨水淋的已經對寒冷毫無所覺,她的眼早已睜不開,隻能是半眯半開的對著桃林的那條路。
鵝卵石的路,映襯著兩旁的花葉,還有濺落的水花,湄之有些恍惚的晃了晃腦袋,死命用力的看著那路,還有那人。
那人踏著雨水而來,他沒有撐傘,就那樣夾著雨含著風走近,隻是即便風雨都不曾繞過他,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卻沒有損害他半分氣息。
這樣一刻,湄之以為看到了仙人,相比自己的狼狽,那人的確可算得上仙人。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環境,身在其中,卻是那樣難言的兩個極端。
湄之揉了揉有些累的眼睛,然後繼續睜眼看著那人影,想看清楚那是誰,可卻似乎沒有用,那人影仿佛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別眨了,小心眼睛瞎掉。”
不過一句話,就很成功的把那一絲仙氣拋到了九霄雲外,再等湄之去看那人那影,隻覺得自己的視力竟差到錯將魔鬼當仙人了。
“鳳大使者,你就是這樣求婚的?”
“冤枉,我可沒讓你如此倔強的跪拒這婚,說到這,難不成這一次拒絕嫁給楊廣還是為了我?”
鳳堯的聲一下提高了,笑意很真,眼神很真,一切很誠懇,卻又讓湄之冷顫了一下,下意識往後挪了挪身子。
其實湄之看到了鳳堯的小動作,比如朝她眨了下眼,比如故意讓聲音穿透這雨簾。
鳳堯為什麼這麼做,湄之不很清楚,可湄之卻極度配合,不為其他,就為楊廣在這四周下的暗哨,她也要好好演一場戲。
所以,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湄之已然是一副委屈的樣子,看著鳳堯,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去。
“我為了你寧死不嫁,不惜對抗天命,你感動了嗎?”
“很是感動你的移情別戀,讓鳳某無以為報。”
鳳堯快速幾步,讓湄之倒在了懷裏,話說的一點都不輕,看起來真個情深意重的樣子。
湄之忽然一笑,蒼白的臉頰上,驀然多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紅暈:“那就以身相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