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疊起來的文件箱,遮擋住這房間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大部分陽光,喬克恩站在擁擠逼仄的紙箱群當中,猶如站在幽暗的森林中一般。
沉默了許久之後,喬克恩用冰冷而低沉的聲音開口:“光是聊這些的話,不用特意到這種地方來吧?完全可以把其他懷疑我的醫生一起找來,把你的推測講給大家聽嘛。”
楚月:“這麼說,你認為自己就是真正的喬克恩咯?那看來喬克恩是屬於那種分裂出來的人格並不知道其他人格存在的類型了……”
喬克恩麵色毫無波瀾:“為什麼你一定要認為我變得陰鬱,是因為人格分裂呢?人,是會改變的不是嗎?”
楚月說:“沒錯,人,是會變的,人格分裂也是人改變的原因之一不是嗎?”
喬克恩:“你這就是抬杠了。”
楚月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喬克恩跟前,微微抬頭看著喬克恩的臉:“聽著,如果你知道自己不是本體人格,並且可以控製自己的話,請你現在離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喬克恩談。”
喬克恩麵無表情的看著楚月:“我就是喬克恩。”
楚月:“你不是。”
喬克恩:“你怎麼證明?”
楚月突然伸出左手勾住了喬克恩的後腦,然後踮起腳尖將嘴唇貼到了喬克恩的嘴巴上……
楚月忘情的閉上了眼睛,而喬克恩則依然保持這原來的姿勢與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的站在那裏。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就連從紙箱縫隙中照射進來的幾道光柱當中那些飛舞著的細小塵土顆粒,都好像停在了半空中一動不動了。
片刻之後,楚月鬆開手,自己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喬克恩說:“你不是喬克恩,在我們相吻的時候,我感覺不到任何化學反應,感覺不到任何心動,感覺不到有一點點心跳加速的跡象。”
喬克恩說:“那或許是因為,經過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我現在已經不愛你了,所以你才找不到感覺。”
楚月忽然眼圈裏拱出了晶瑩的淚花:“我說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喬克恩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變化,他露出略帶吃驚的樣子:“你?”
楚月激動的說:“對,我!其實,我也早就愛上喬克恩了!”
喬克恩的手指開始微微動了幾下。
楚月用略帶哭腔的語調說:“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那麼拚命的尋找一個根本不具任何威脅性的病人?我為什麼要去警隊大鬧吵著要他們發通緝令?我為什麼要和一個病人去學武功和驅鬼術?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是為什麼,可是後來我終於漸漸明白……我其實早就一點一點的愛上喬克恩了。
所以,你不可能是喬克恩!一個女人,永遠不會認錯自己所愛的人,永遠!”
喬克恩的臉色多少有些慌張,不過他還是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對楚月說:“楚醫生,就算你是對的,又能怎麼樣?”
楚月:“你什麼意思?”
喬克恩往後退了兩步,背靠在一疊高高的紙箱上,神態有些頹廢的說:“你剛才也說了,有時候分裂出其他的人格,是為了保護自己不是嗎?就算我不是本體,但現在既然本體由我控製,不是意味著本體人格認為現在由我來控製身體會更合適嗎?
現在隻有由我控製,我才不會被那些讓喬克恩痛苦的事情所困擾,我才能冷靜的判斷一切。說白了,不錯,或許我這個人格,與本體相比,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但是,現在這種狀態,更適合由我這個機器人繼續戰鬥不是嗎?”
楚月用手指著喬克恩的鼻子,興奮的低聲喊道:“你剛才是承認了你知道自己不是主體人格了對吧!你果然是那種知道其他人格存在的類型!”
喬克恩沒有正麵回答這句話,而是說道:“如果你真的愛喬克恩,就讓他繼續留在角落裏沉睡吧。隻有這樣,他才能忘記他的傷痛,也隻有這樣,我才能更好的和修路人作戰。喬克恩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經無法做到遇到什麼事情都能冷靜處理了,他創造出我,就是這個目的。”
楚月用力的搖搖頭:“不!他創造出你,是因為他暫時迷路了!他覺得自己的痛苦無處傾訴,他覺得自己孤獨,才會創造出另一個自己出來分擔痛苦。他現在真正需要的不是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來代替自己,他真正需要的是溫暖的關懷,是能讓他撫平傷痛的懷抱,是能夠給他指引方向的朋友!隻要有了這些,你們這些人格就沒有存在的理由!”
喬克恩的表情越來越慌張,並且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他有些無力的靠在紙箱上:“你這都是教科書上天真的想法,你不懂!你不懂!”
楚月一下子跳到喬克恩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吼道:“你才不懂!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你就該明白,一切分裂出來的人格都是殘缺不全的!就算你控製喬克恩的身體一輩子,你也隻能是用殘缺的靈魂活一輩子!現在,讓喬克恩回來!我有事關修路人的重要事情要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