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從父親書房出來,顧蘭亭還是頭腦混亂,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做夢。
夜風微涼,吹得他頭腦興奮了幾分,他忽然狂喜對身邊的下人道:“備馬,爺要出去。”
手下人見這位爺突然發狂,勸道:“二老爺,現在已經宵禁了。”
“哦,都這麼晚了。”顧蘭亭喃喃的說,“那去告訴馬廄的人,備好馬,明天寅時我就要出門。”他要第一時間跟樂氏分享這個好消息。她盼了那麼多年,流了那麼多眼淚,現在終於得到父親許可,可以進入顧家了。如果,如果當時樂家不卷入那場爭鬥,二十年前,她原本應該作為二夫人堂堂正正從正門進來啊。
“造化弄人,然而終究皇天不負有心人。”顧蘭亭感慨著,腳步有些虛晃地回到書房。
他不知道,他離開後,顧炎清對跟了自己四五十年的老仆顧大說:“看看他的樣子,真是家門不幸。”
顧大恭謹的說:“二老爺情深義重,也是難得。七姑娘好造化,也算是二老爺和樂姑娘對顧家的大貢獻。”
顧炎清冷笑一聲說道:“隻怕事情沒那麼容易,按照十丫頭說的,七丫頭現在恨顧家,連自己是顧家的人也不肯承認。”
顧大勸解道:“老太爺放寬心,七姑娘是樂姑娘一手帶大的。她年齡小,一時想叉了也是有的,隻要樂姑娘出麵勸她,哪裏還有不行的。”
“母憑女貴,希望樂氏對得起老夫一番苦心。”
“老太爺這二十多年來安排了人在樂姑娘身邊伺候,對樂姑娘的脾氣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雖然與她在二老爺麵前表現不一,但是她的軟肋和心結,老太爺一清二楚,何愁拿捏不了她?至於七姑娘,對樂姑娘可謂言聽計從,隻要樂姑娘出麵,肯定沒問題。隻是老太爺,七姑娘若是認回顧家,那去年剛出嫁的七姑娘……”顧大有些猶疑地問。顧家總不能有兩個七姑娘吧。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琳薇嫁的又隻是寒門進士,且委屈她一下,讓她讓出來七姑娘這個排行,告訴下人喚一聲姑奶奶便是,不必拘泥於排行。”顧炎清從來沒覺得這是問題,若是十幾二十年後,她夫君有造化,那就到時候再說。
顧蘭亭興奮得一夜未睡,第二天天蒙蒙亮就騎馬往大柳樹胡同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樂氏,當天就一頂小轎把人抬進了自己的院子,又連夜讓他給二夫人敬茶,把二房裏所有下人叫來訓話,正式定了樂氏的身份,又摟著她回到給她布置好的房間內。
顧二夫人林氏,被動地被敬了一杯茶,木然地給了樂氏一根金釵,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從來沒進過自己房的夫君,溫柔地對著樂氏說笑,帶她離開。
三十多歲卻已經形容枯槁,麵無生機的林氏,走進佛堂,敲了半夜的木魚。
顧炎清也不著急立刻找樂氏,總要讓她高興幾天,才不那麼突兀,因此也由著顧蘭亭不顧一切地寵著她,好東西流水一般往她屋裏送。
宮裏的顧采薇自然不知道,為了讓她回顧家,顧炎清如此費盡心機。她這兩天正高興,靜妃娘娘好伺候多了。雖然談不上和顏悅色,但是也不再是橫挑鼻子豎挑眼。而且最高興的是,沈洛湛每天都要來給靜妃請平安脈,她每天都可以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