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鐸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床前,看她身軀微微顫抖,心像是被猛錘砸過,疼得難以自已。他伸出手,想放在她的肩頭撫慰她一番,可終是收回來,輕聲說:“早些睡,明日一早還要回京。”
說完,宋鐸轉身快步走出了她的房間。
聽他的腳步聲消失,顧采薇壓抑的哭聲響起。分離苦,擔憂更苦。兩情久長,不在朝朝暮暮。可是刀劍無眼,想到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顧采薇難過得不能自已。
她果真不是一個配得上宋鐸的女人。若她是深明大義亦或者體貼懂事的女人,現在應該大大方方地送他走,告訴他自己會安頓好一切,解除他的後顧之憂。
她沒做到,她做不到。
宋鐸在門口,聽她隱約的啜泣聲,雙拳緊握,站了半晌,終是狠狠心往外走去。
選了他,這就是她以後生命的常態了,原諒他自私地把她拖入這樣的境地。
同樣的月夜,同樣的清風,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悲歡。
徐夫人發現自己的寶貝兒子最近睡得更晚了。
兒子中了二甲傳臚後,皇上喜歡他年輕又氣質卓然,親自點了他入翰林。雖然翰林清苦,但是熬些資曆,日後入閣拜相,也未必沒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他年輕啊,就是熬也把前麵的老東西們熬死了,所以化名許達的徐澤,在所有人眼中,都前途無量,是京中許多有女兒的人家心中金光閃閃的金龜婿。
徐夫人卻知道,兒子小小年紀入翰林,並不十分適應裏麵的氛圍,又加之年輕,承擔了許多瑣碎的工作,常常忙到半夜。而最近,她發現兒子似乎有情況了,睡得更晚了。
她兩次來送宵夜,都發現兒子手裏似乎是握住什麼東西在發呆,見她進來又慌不迭的收起來假裝看書。她的那個心裏啊,跟有無數的小爪子撓來撓去一般,問卻問不出什麼話來,弄得她呀,好奇心簡直快要炸了。
少男少女有心事,無非是那點心思。徐夫人現在想知道的是,能讓自己榆木疙瘩腦袋的兒子鐵樹開花的,到底是哪家閨秀?
“澤兒,先休息下,喝點湯,我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大補湯呢。”徐夫人也不帶丫鬟,自己端著湯到兒子書房來。
“謝母親。”徐澤起身,恭敬接過來。
“跟你父親似的,一板一眼。我是你親娘,哪用那麼多謝來謝去?”徐夫人把兒子按坐回椅子上,自己在旁邊坐下看著他小口小口地喝湯。
“澤兒,娘想跟你說個事。”徐夫人試探著問道。
徐澤放下碗勺:“母親請講。”
徐夫人:“……你先把湯喝了。”
她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一百萬分滿意,唯獨這迂腐勁兒,真是跟他爹一模一樣,讓她無計可施。
徐澤加快速度,把湯喝完,把碗勺放回到托盤上:“母親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