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掙紮起身坐起來，水沉和蘇合忙上前去扶她。
“姑娘，麻煩你幫我拿個梳子過來。”婦人對水沉道，然後拉著顧采薇坐下，“采薇，你這般出去怎麼行，讓嬸子給你梳梳頭發。”
顧采薇眼眶十分酸澀，示意水沉去取梳子，背對著婦人坐下。
婦人接過梳子，輕輕替顧采薇梳著一頭青絲，嘴裏道：“采薇這一頭青絲，真是柔順。我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沒有得償所願。我想起來我出嫁的時候，家裏最疼愛我的三嬸替我梳頭，一邊梳一邊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她這輩子無緣見到兒子娶妻，無緣喝一口媳婦兒茶，便讓她替這個討人喜歡的姑娘梳頭發，就當她提前疼了這個兒媳婦兒一場。
顧采薇何嚐不明白她的這種想法，不由淚盈於睫。
水沉和蘇合雖然覺得有些異常，但是都沉默地站在一旁伺候，沒有作聲。
婦人手很靈巧，替顧采薇挽了男子的發髻，撫著她的秀發道：“去吧，嬸子今天有口福了。”
顧采薇不敢回頭，幾乎是逃也似的跑出去。
出了營帳，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她便是如此眼窩子淺，控製不住自己。
一直在外麵焦急等待的呂豹見她出來，問道：“我娘怎麼樣？”
顧采薇抬抬衣袖，趁機拭淚，然後口氣輕鬆道：“沒事了。你放心，我給她做些飯食吃，用過了你再帶她回去。你也跟周路去用些餐食，不要著急。你若是不放心，先進去看看你娘，回頭再去吃飯。”
呂豹急衝衝地就掀開簾子進去了。
周路：“……”
“沒關係。回頭你招呼他就行。”顧采薇道，“那個，周路，將軍回來，能不能先不要跟他講這件事情？”
周路看著顧采薇的眼神，充滿不解以及……拒絕，好似在說“這怎麼可能”。
顧采薇歎了一口氣：“至少，別一回來就說，等我告訴他。你要是不放心，等晚上再回稟，行嗎？”
聲音中帶著幾分懇求，這是她第一次這般說話，周路像受了某種蠱惑，道：“晚上我告訴將軍。”
顧采薇衝他小聲說：“謝謝，好好招待那豹子。我去弄些飯食，很快回來。”
周路不放心，讓別人招呼呂豹，自己跟著顧采薇一路行來，然後好奇地問：“公子知道那豹子的底細？他到底什麼來路，一身好功夫，若是身份沒問題，能招攬進軍營，加以時日，怕也是一員虎將啊。”
英雄惺惺相惜，男人見到這般好漢，都忍不住敬佩招攬之意，周路也不例外。
顧采薇淡淡道：“回頭再說吧。”
周路閉了嘴，心道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顧采薇心想，若是母子相認，那一切都好說，否則，唉，真是愁煞人。